夜风萧瑟,吹过废弃别院的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房间之内,那只从慧妃地宫中取出的紫黑色木盒,被静静地放置在桌案之上。
烛火摇曳,在盒身那繁复的金银丝线花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古老木料所特有的,沉静的香气。
凌晚的指尖,轻轻地滑过盒盖顶部那两个特殊的凹槽。
一个血滴,一个龙形。
“镇北侯的血脉。”
她轻声说道,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南疆圣女的血脉。”
她的目光,又转向了身旁的楚惊澜。
楚惊澜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蝶恋花”蛊,似乎是被这木盒的气息所引动,正在蠢蠢欲动,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感。
“看来,贤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人。”
楚惊澜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他无法轻易地对我下手,所以,他选择了你。”
凌晚的眼神一冷。
“不,现在,他的目标,是你。”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他无法得到我的血,因为我有公主的封号,有北境的军功护体,他不敢在明面上动我。”
“但是你不同。”
“你现在,还是一个‘死人’。”
“一个‘暴毙’的世子,战王府的‘余孽’。”
“他若想生擒你,只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的话音,刚落。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别院之外,猛然传来。
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甲胄的摩擦声,兵刃出鞘的“呛啷”声。
楚惊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一般,闪到了窗边,将窗户推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只见别院之外,火把通明,如同白昼。
黑压压的军队,早己将这-座小小的别院,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士兵,身着金色的甲胄,手持精锐的兵刃。
他们的旗帜之上,绣着一个威严的“禁”字。
是京城的金吾卫。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地走了出来。
正是贤王,楚景渊。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冰冷。
他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对着被包围的别院,朗声开口。
“本王,奉陛下密旨!”
他的声音,通过内力的加持,传遍了整个别院。
“据密报,战王府余孽楚惊澜,并未身死,而是藏匿于此,图谋不轨!”
“本王奉命,前来搜查!”
“院内之人,立刻束手就擒,或可留一全尸!”
“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影一的身影,出现在了楚惊澜的身后,单膝跪地,神情凝重。
“主上,外面至少有三千金吾卫,己经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楚惊澜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窗棂的木头里。
他的藏身之所,暴露了。
贤王楚景渊,以一个他无法反驳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带着数千精锐,将他堵死在了这里。
插翅难飞。
“主上,属下愿拼死,护送您和公主殿下杀出去!”
影一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楚惊澜没有说话。
他知道,面对三千金吾卫的围剿,所谓的“杀出去”,不过是痴人说梦。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凌晚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楚惊澜那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之上。
她的手心,很温暖。
“别急。”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我送他的‘大礼’,应该,也快到了。”
“大礼?”
楚惊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
别院之外,贤王楚景渊,见院内久久没有动静,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冷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准备下达强攻的命令。
“咚!咚!咚!咚!”
一阵沉重而有节奏的,如同奔雷一般的马蹄声,突然从长街的尽头,由远及近,飞速传来。
那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铁血的肃杀之气。
地面,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贤王楚景渊的眉头,猛地一皱。
他转过头,看向了长街的尽头。
只见一片黑色的潮水,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席卷而来。
那是一支骑兵。
一支通体穿着黑色甲胄,手持着制式长枪,杀气腾腾的精锐骑兵。
他们的战马,是清一色的,来自北境的汗血宝马。
他们的旗帜之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银色的“凌”字。
是北境凌家军的精锐!
是凌晚,那支驻扎在京郊的,王牌部队!
这支骑兵,如同黑色的利刃,瞬间便冲到了金吾卫的包围圈之外,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反包围圈。
冰冷的枪尖,首指着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金吾卫。
肃杀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长街。
一名身披银甲的女将,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缓缓地从骑兵阵中,走了出来。
她的手中,高高地举着一枚赤金打造的,浴火凤凰帅印。
正是凌晚。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辆华丽的,属于公主府的马车。
贤王楚景渊的脸色,在看到凌晚和那枚凤凰帅印的瞬间,彻底变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凌晚!”
他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
“你……你想做什么?”
“你竟敢,擅自带兵入城!”
“你这是要,谋反吗!”
凌晚骑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谋反?”
她冷笑一声,声音清越,传遍了整个长街。
“皇叔,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她手中的凤凰帅印,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我大周祖制,京畿之内,无皇帝亲笔手谕和兵部令符,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千人以上的兵马!”
“皇叔。”
她缓缓地举起帅印,指向了贤王和他身后的三千金吾卫。
“你今夜,无故调动三千金吾卫,包围民宅,意欲何为啊?”
“你这,才是真正的,谋反!”
她的话,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贤王楚景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没想到,自己那套“搜查余孽”的说辞,在“擅调兵马”这条祖宗铁律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被凌晚,抓了个正着。
“本王……本王是奉了陛下的密旨!”
他强行狡辩。
“密旨?”
凌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便请皇叔,将陛下的密旨,拿出来,让我这支‘恰好’路过,在此‘演练’的北境将士们,都开开眼界吧。”
她特意加重了“恰好”和“演练”两个词的读音。
贤王楚景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哪里有什么密旨。
那不过是他矫诏罢了。
双方的军队,就在这寂静的长街之上,形成了武装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一名宫中的禁军统领,手持着皇帝的令牌,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住手!都给本统领住手!”
他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冷汗都流了下来。
他先是对着凌晚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
然后,又转向了贤王。
“王爷。”
“陛下口谕!”
“命您和公主殿下,立刻收兵,入宫面圣!”
皇帝,最终还是被惊动了。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
皇帝楚雄看着跪在下方的弟弟和凌晚,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啊。”
“你们真是好啊。”
他怒极反笑。
“一个,矫诏调兵,包围民宅。”
“一个,带兵入城,与亲王对峙。”
“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我大周的王法!”
他将手中的一本奏折,狠狠地砸在了贤王的面前。
“楚景渊!”
“你身为亲王,竟敢擅自调动金吾卫!”
“你到底想干什么!”
贤王楚景渊重重地叩首在地。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也是一时情急,担心那战王府余孽作乱,才……”
“够了!”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从今日起,收回你参议政事之权,给朕滚回你的王府,好好地闭门思过!”
“若无朕的旨意,不许再踏出府门半步!”
“是……儿臣,遵旨。”
贤王楚-景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只能叩首领命。
皇帝又看向了凌晚。
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至于你……”
“下不为例。”
他最终,还是没有处罚凌晚。
因为他知道,在这件事上,凌晚,占着一个“理”字。
贤王楚-景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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