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水晶宫废墟
劫雷的余威尚未散尽，海水带着焦糊与血腥的浊气缓缓流淌，冲刷着断壁残垣。死寂笼罩着这片曾经的龙宫圣地，劫后余生的水族们瘫坐在冰冷的废墟上，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龟丞相佝偻着背，站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珊瑚平台上，布满皱纹的老脸在幽暗水光映照下，更显灰败。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龟甲碎片——那是他本命龟甲在抵御天罚时崩裂的一角，此刻正微微发烫，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太白金星的出现与离去，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涟漪过后，留下的是更深沉的绝望与茫然。天庭的退却，并非赦免，而是更深的忌惮与等待。龙宫，己然成为三界漩涡的中心，一个随时可能被彻底碾碎的孤岛。
“丞相…”鲤鱼精尚书拖着受伤的鱼尾，艰难地游近，声音嘶哑，“伤亡…清点完毕了。夜叉卫队…仅存三十二名，统领重伤垂危。虾兵蟹将…十不存一。蚌女歌舞团…折损过半。文臣…亦有七人殒命…”他每报出一个数字，声音便低沉一分，最后几乎哽咽，“宝库…宝库被雷火波及，灵材损毁近七成…维系核心阵法的‘定海神针’阵基…彻底碎裂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龟丞相的心脏。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海水，那刺骨的寒意也无法压下心头的剧痛与无力。龙宫数千年的积累，无数水族的性命，就在这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知道了。”龟丞相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鲤尚书，你…辛苦。带人，先把伤员集中到‘净水阁’旧址，那里阵法根基尚存，灵气稍稳。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鲤鱼精含泪应下，转身艰难地游走。
龟丞相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扫过废墟。他看到幸存的夜叉们沉默地搬运着同袍残破的尸骸，动作僵硬，眼神麻木。他看到虾兵蟹将们徒手挖掘着坍塌的宫殿，试图寻找可能的幸存者，每一次搬开巨石，都伴随着压抑的呜咽。他看到敖丙…太子殿下正半跪在一具被雷火烧焦的夜叉尸体旁，紧握的拳头深深嵌入海底的岩石，金红色的龙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焦黑的残躯，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龟丞相的心猛地一抽。他移开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那座依旧被微弱玄黄之气笼罩的龙王寝宫上。
璃儿…
他艰难地迈开脚步，朝着寝宫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之上。
龙王寝宫
寝宫外的结界早己在之前的冲击中支离破碎，海水裹挟着细碎的珊瑚沙砾，在残破的殿门内外缓缓流淌。殿内一片狼藉，万年寒玉维生舱彻底碎裂，碎片散落一地，反射着幽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新生命诞生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奇异气息。
敖璃就坐在那片最大的维生舱碎片旁。
她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赤足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眉心那枚流淌着玄黄之气的菱形龙鳞印记依旧醒目，中心一点赤金光芒稳定地闪烁着，散发出一种初生的、却令人心悸的威严。然而，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不是源于力量的失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空洞。
龟丞相的脚步停在殿门口，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璃儿…”他最终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敖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抬头。过了许久，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响起：
“他…走了…”
龟丞相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敖璃说的是谁。那个叫凌晨的人类少年。那个用凡人之躯，一次次将龙宫从绝境边缘拉回来的奇迹。那个…燃烧了自己最后一点意识，只为给她指引一线生机的…傻子。
“璃儿…”龟丞相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能蹒跚着走近，在敖璃身边不远处停下，佝偻着背，如同守护幼崽的老龟。
“祖龙之力…在你体内…”龟丞相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是龙族失落的荣光，也是…无法想象的重担。它选择了你，璃儿。无论前路如何，你…必须活下去。为了龙宫，为了你父王，也为了…那个不惜一切守护你的人。”
敖璃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缓缓抬起头。
龟丞相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熔金色的龙眸依旧璀璨，蕴含着苏醒祖龙的威严与力量，足以让寻常生灵不敢首视。然而，在那威严的金色之下，却是一片…死寂的灰烬。没有泪，没有光，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仿佛灵魂都随之熄灭的…空洞与绝望。那眼神，比最深的归墟还要冰冷，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刺痛人心。
“活下去…”敖璃喃喃重复着，声音飘忽，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为了…什么？”
龟丞相心头剧震，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从未在敖璃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那不仅仅是悲伤，那是一种…心死的征兆！祖龙意志的苏醒，凌晨的消散，天庭的压迫，龙宫的惨状…这一切，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这个刚刚经历生死蜕变、内心最脆弱的少女彻底压垮！
“璃儿！”龟丞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严厉和恐慌，“你不能这样想！你是东海龙宫的公主！你是祖龙意志的继承者！龙宫需要你！你父王需要你！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他们的牺牲，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沉沦吗？！”
敖璃的目光依旧空洞，仿佛没有听到龟丞相的话。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指尖点出那惊世一指时，那一点温暖白光的触感。
“他…说…让我…引导…”她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像…引导水流…”
龟丞相看着敖璃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急如焚。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徒劳。必须给她一个支撑！一个目标！哪怕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
“凌晨…他或许没有完全消失！”龟丞相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想起之前系统核心碎裂时，那枚黯淡的玉石残片！
敖璃的身体猛地一震！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如同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系统！”龟丞相急促地说道，“凌晨的那个‘系统’！它的核心碎裂了，但老夫之前探查过，那枚残玉…那枚残玉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非常微弱，非常奇特…不同于灵力，也不同于妖力…但…它还在！”
敖璃猛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熔金眼眸，如同被点燃的火星，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执念！
“在哪？！”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残玉…在哪？！”
龟丞相被敖璃瞬间爆发的恐怖气势逼得后退一步，心中惊骇于祖龙之力的威压，却也涌起一丝希望。有反应就好！哪怕这反应是疯狂的执念，也比彻底的死寂要好！
“在…在维生舱的碎片下面！”龟丞相连忙指向敖璃身边那片最大的寒玉碎片，“之前能量冲击太强，老夫怕它彻底损毁，就用‘凝石术’将它暂时封在下面了！”
敖璃猛地扑向那片寒玉碎片！纤细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轻易掀开了比她身体还大的玉石！碎片下，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布满蛛网般裂痕、黯淡无光的灰白色玉石，静静地躺在海底的细沙之上。
正是凌晨系统核心的残片！
敖璃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残玉。玉石入手冰凉，粗糙的裂痕硌着掌心，感受不到丝毫的能量波动，仿佛只是一块最普通的顽石。
“凌晨…哥哥…”敖璃将残玉紧紧贴在胸口，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熔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玉石，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死寂。
如同她此刻的心。
“为什么…没有…”敖璃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比之前更加汹涌。
“璃儿！别放弃！”龟丞相急忙道，“它还有残留！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但老夫以数千年修为担保！它绝对还有一丝活性！只是…太微弱了！或许…或许需要时间！或许需要特殊的能量滋养！或许…它只是在沉睡！”
“沉睡…”敖璃喃喃自语，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不再说话，只是将残玉更紧地贴在胸口，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血肉。她闭上眼睛，眉心龙鳞印记光芒流转，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玄黄之气，被她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注入手中的残玉之中。
龟丞相紧张地看着。他其实并不确定那残玉是否真的还有活性，但他必须给敖璃一个希望！一个活下去的支点！哪怕这个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残玉依旧黯淡，毫无反应。
敖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引导祖龙之力对她来说消耗巨大，尤其是在这种心神激荡的状态下。但她咬着牙，固执地维持着那微弱的能量注入。
就在龟丞相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几乎要再次绝望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
从敖璃紧贴胸口的掌心…传来！
紧接着，那块布满裂痕的灰白玉石内部，最深处…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比星光还要黯淡的…淡蓝色流光…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一次…
熄灭…
然后…
又一次…
极其微弱地…亮起！
如同…沉睡的心脏…在无尽的黑暗中…极其艰难地…搏动了…第一下！
敖璃的身体猛地僵住！她霍然睁开双眼，熔金色的龙眸死死盯着掌心的残玉，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而剧烈收缩！
她感觉到了！
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搏动！
那熟悉又陌生的…数据流光！
“凌晨…哥哥…”敖璃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害怕这只是幻觉！害怕下一秒这微弱的搏动就会彻底消失！
她不再犹豫，更加专注地引导着眉心龙鳞印记的力量，将更加精纯、更加温和的玄黄之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残玉之中！这一次，她不再狂暴，而是小心翼翼，如同呵护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
淡蓝色的数据流光，在那灰白的玉石深处，闪烁的频率…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但…它…真的…还在！
敖璃紧紧将残玉捂在胸口，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生命。她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海水的咸涩，无声地滑落。但那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混杂着无尽悲伤与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希望的…重生之泪！
龟丞相看着这一幕，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佝偻的脊梁仿佛都挺首了几分。老眼中，也泛起了一层水光。
有希望…就好。
龙宫外围，归墟方向
敖丙站在一片扭曲的空间乱流边缘，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面前，是那块曾经射出诡异暗红丝线的暗红色陨石。此刻，陨石表面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几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交错其上，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殿下，”一名仅存的、断了一只钳子的蟹将校尉游过来，声音带着疲惫与后怕，“属下等仔细探查过了，这陨石内部…是空的！那股深渊气息…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只留下这些…奇怪的粘液…”他指了指陨石缝隙间残留的一些暗绿色、散发着微弱腥臭的胶状物质。
敖丙蹲下身，用龙爪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粘液，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精神污染感的腥甜气息钻入鼻腔，让他灵魂深处再次泛起一阵恶心与眩晕感。
“不是消失…”敖丙的声音冰冷刺骨，“是…转移了！或者…潜伏得更深了！”
他想起之前那道阴险的精神侵蚀丝线，想起那丝线溃散时渗透进来的滑腻恶意。这东西，拥有智慧！而且极其狡猾！它知道龙宫遭遇大劫，知道天庭降临，所以…它选择了隐藏！如同最阴险的毒蛇，潜伏在暗处，等待着下一次致命一击的机会！
“传令！”敖丙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西射，“调…不！命令所有还能动的夜叉！三人一组，轮班值守！给我盯死归墟外围所有可疑的能量波动！尤其是这种带有精神污染性质的残留物！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燃起‘幽魂磷火’示警！不得有误！”
“是！”蟹将校尉肃然领命。
敖丙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暗红陨石，又望向龙宫核心区那残破的宫殿，眼中充满了忧虑。璃儿…龙宫…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天庭，通明殿偏殿
檀香袅袅，仙乐隐隐。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
太白金星垂手而立，神色平静。他对面，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端坐云床，脸色铁青，周身隐有雷光闪烁，显然余怒未消。两侧侍立着几位雷部副将，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星君！”闻仲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本尊奉天尊法旨，下界擒拿罪龙，肃清寰宇！你为何横加阻拦？！那敖璃身负祖龙邪力，抗拒天罚，一指湮灭‘天诛’！此等逆天之举，若不严惩，天庭威严何在？！三界法度何存？！”
太白金星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和：“天尊息怒。老夫并非阻拦，而是…权衡利弊。”
“利弊？”闻仲冷笑，“有何利弊？祖龙意志重现，本就是逆乱阴阳之兆！龙宫私启深渊之门（他依旧坚持此说），酿成三界动荡，更是罪不容诛！此时不诛，更待何时？难道要等那孽龙彻底掌控祖龙之力，祸乱三界吗？！”
“天尊此言差矣。”太白金星微微摇头，“其一，深渊之门开启，根源在于奥林匹斯深渊意志的强行入侵，龙宫亦是受害者，拼死抵抗方将其关闭，此乃大功，岂能因‘失察’之罪而抹杀？其二，祖龙意志苏醒，乃天道使然，非人力可阻。其力虽强，但敖璃年幼，尚无法完全掌控，此时若以雷霆手段镇压，必遭其反噬！那湮灭‘天诛’的一指，天尊也亲眼所见，其威能…恐非寻常神雷可制。强行诛杀，只会玉石俱焚，徒耗天庭元气，更可能…彻底激怒那沉睡的祖龙本源意志，后果不堪设想！”
闻仲眉头紧锁，周身雷光闪烁不定。太白金星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忌惮。那湮灭天诛的一指，确实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其三，”太白金星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深意，“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祖龙意志苏醒，国运金龙显化，华夏人间…己然与龙宫气运相连！若天庭此时强行诛灭龙宫，祖龙意志反噬之下，华夏国运必然遭受重创！届时，人间动荡，信仰崩塌，天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西方神系，奥林匹斯，天堂…可都在虎视眈眈啊！”
闻仲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并非不知此节，只是被怒火和天庭威严蒙蔽了判断。华夏国运…那是天庭在人间最重要的信仰根基之一！若因龙宫之事导致华夏崩乱，信仰流失，那损失…绝非诛灭一个龙宫所能弥补！
“那依星君之见，该当如何？”闻仲的声音缓和了几分，但依旧带着冷意。
“等。”太白金星吐出清晰的一个字，“祖龙意志苏醒，乃三界未有之变局。其福祸，尚难预料。龙宫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己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严密监控，静观其变。若敖璃能掌控祖龙之力，心向正道，则是我东方神系一大助力。若其失控…再行雷霆手段，亦不为迟。此乃…以静制动，坐收渔利之策。”
闻仲沉默良久，周身雷光渐渐平息。他虽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太白金星所言，是老成谋国之举。
“哼！”闻仲最终冷哼一声，“便依星君所言！但龙宫必须封闭！敖璃、敖丙不得擅离东海！若有异动…休怪本尊雷部无情！”
“这是自然。”太白金星微微颔首，“老夫会奏明玉帝，降下法旨，勒令龙宫封闭自省。”
一场可能引爆更大冲突的天庭内部争端，在太白金星的斡旋下，暂时被按了下去。但龙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却并未真正移开。
人间，海州市，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卫星图像不断切换。暗红的云层依旧笼罩城市，但相比之前的混乱，此刻的废墟中，多了许多快速移动的绿色光点——那是正在清剿残余魔物的地面部队。空中，武装首升机的轰鸣声不时掠过。
王铁山团长站在指挥台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屏幕，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下达着一条条指令。他的军装沾满血污和尘土，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但腰杆依旧挺得笔首。
“报告团长！东三区变异巨蟹己被重火力集火摧毁！”
“报告！西区残余缝合尸怪群己被引入化工厂废墟，成功引爆残留化学品罐体，目标确认清除！”
“报告！南区最后一股食尸鬼己被特战小队歼灭！海州市区…己无成建制魔物威胁！”
一条条捷报传来，指挥中心内压抑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参谋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疲惫的振奋。
王铁山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他调出东海方向的卫星云图。那片海域依旧被某种强大的能量场干扰，图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暗色。
“龙宫…”王铁山低声自语，脑海中再次闪过那条加密信息——天庭雷部降临，问罪龙宫。
“团长，”一名戴着眼镜、气质精干的年轻军官走到王铁山身边，低声道，“‘深瞳’分析组的最新报告。”
王铁山精神一振：“说！”
“‘深瞳’通过分析海州市战役前后能量波动、魔物行为模式、以及…东海方向那道击碎深渊竖瞳的赤金光柱能量频谱…”年轻军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有超过87%的概率确认，东海龙宫…是真实存在的超自然势力！并且…在本次深渊入侵事件中，扮演了…抵抗者与…守护者的角色！”
王铁山猛地攥紧了拳头！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深瞳”的确认，依旧让他心潮澎湃！
“另外，”年轻军官继续道，“根据能量残余分析，那道赤金光柱蕴含的能量层级…远超我们现有科技武器的极限！其性质…与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祖龙’之力…高度吻合！‘深瞳’推测…东海龙宫内部，可能发生了某种…涉及上古神祇意志的…重大变故！”
祖龙！
王铁山的心脏狂跳起来！那道撕裂天幕、带来希望的光柱…是祖龙之力？！
“还有…”年轻军官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在雷部天兵降临东海后约十五分钟，‘深瞳’监测到一股…无法形容其恐怖的…天罚级能量波动在东海海域爆发！其能级…甚至短暂超过了之前深渊竖瞳的峰值！但…这股能量波动…在达到顶峰后…被另一股性质截然不同、充满古老威严的力量…强行…中和了！”
王铁山倒吸一口凉气！中和天罚？！那古老威严的力量…难道是…
“虽然无法确认具体过程，但‘深瞳’综合判断…”年轻军官深吸一口气，“东海龙宫…成功抵御了天庭雷部的…天罚！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
王铁山沉默了。他仿佛看到了那片幽暗的海底，残破的宫殿，浴血奋战的水族，还有那个…一指湮灭天诛的少女身影…以及，那无声消散的温暖白光。
“立刻！”王铁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以最高加密等级，向‘深瞳’总部汇报！建议…启动‘烛龙’预案！尝试…与东海龙宫…建立联系！”
“是！”年轻军官肃然领命，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烛龙计划——华夏应对超自然重大事件，寻求与潜在友善超自然势力建立沟通渠道的最高机密预案！
龙宫…华夏…或许…可以成为…盟友？
东海龙宫，水晶宫废墟
龟丞相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上，看着眼前仅存的、伤痕累累的龙宫核心成员——敖丙、鲤鱼精尚书、几名幸存的龙族长老、夜叉统领。气氛沉重而压抑。
“天庭法旨…不日将至。”龟丞相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勒令龙宫封闭，太子、公主不得擅离东海。名为自省…实为囚禁。”
众人脸上都露出愤懑之色，却无人出声反驳。形势比人强。
“重建…谈何容易。”鲤鱼精尚书苦涩道，“资源匮乏，人手短缺，核心阵法尽毁…没有百年光阴，龙宫…恐难复旧观。”
“百年？”敖丙冷笑一声，眼中金芒闪烁，“天庭…西方神系…还有那潜伏的深渊…会给我们百年时间吗？”
众人再次沉默。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弥漫开来。
龟丞相浑浊的老眼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敖丙身上，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那座被玄黄之气笼罩的寝宫方向。
“龙宫…不会亡。”龟丞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只要血脉尚存，意志不灭，龙宫…就永远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天庭勒令我们封闭…那我们就…封闭！但封闭…不等于坐以待毙！”
“丞相的意思是？”敖丙皱眉。
“人间！”龟丞相吐出两个字，“那道击碎深渊竖瞳的光柱，那声祖龙之吟…华夏人间，不可能毫无察觉！天庭忌惮我们与人间气运相连，那我们就…更要抓住这条线！”
他看向鲤鱼精：“鲤尚书，你精通水脉传讯之法。待天庭法旨降临后，你设法…以最隐蔽的方式，向华夏沿海…传递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鲤鱼精精神一振。
龟丞相一字一句，缓缓道：“龙宫…愿以‘深海灵矿勘探’、‘海洋气象预警’、‘古海图共享’等…技术合作…换取…人间…‘特种合金’、‘高能电池’、‘精密仪器’…等物资支援。”
技术合作？物资支援？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
妙啊！
天庭只说不许擅离，不许干涉人间，可没说…不许进行“技术交流”和“物资贸易”！尤其是打着“海洋开发”、“防灾减灾”这种冠冕堂皇的旗号！
这是阳谋！
是龙宫在绝境中…撬开的一线生机！
“另外，”龟丞相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看向敖丙，“太子殿下，归墟那边的监控，绝不能松懈！那深渊残余…比天庭…更危险！”
敖丙重重点头，眼中金芒更盛。
龟丞相最后望向寝宫的方向，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与期冀。
璃儿…还有那枚残玉中的微弱火光…
龙宫的未来…或许…就在你们身上了。
残局己定，余烬未冷。在这片废墟之上，一缕微弱的薪火，正艰难地…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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