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玉此刻完全没了主意,全听女儿的安排。
与此同时,河湾村村头小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英英和宋和平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做饭、照顾孩子,仿佛昨夜只是寻常一夜。
宋和平从外面快步回来,仔细闩好院门,脸上没有半分听到八卦的新奇,只有浓浓的警惕和一丝快意。
他压低声音对正在灶边忙碌的张英英说:“英英,镇上消息传开了,槐树胡同那家被偷了个底朝天,蒋小玉哭天抢地,派出所的人都去了。”
张英英搅动锅铲的手顿了顿,头也没抬,语气平静无波:“哦?闹得这么大?”
宋和平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现金就好几千,还有本两万的存折,邻居们都炸锅了,警察盘问她钱哪来的,听说她屁都放不出一个,脸都吓白了。”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不过,罗美晴从县里赶回来了。”
听到罗美晴回来,张英英眼神微凝。
她关小火,盖上锅盖,转过身看向丈夫:“她回来了?动作倒快,丢了这么大一笔钱和那些要命的东西,她们现在怕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惊又怕。”
“肯定的!”宋和平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个,她们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她们猜不到是咱们干的,但狗急跳墙,说不定会使出什么更阴损的招来,尤其是那个罗美晴,心眼多得很。”
“嗯。”张英英表示赞同,神色冷静地分析,“她们现在首要的,肯定是想办法稳住警察,掩盖钱的来历,然后会立刻给罗富桂报信。
罗富桂在沪市接到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但肯定会有所动作。”
她思索片刻,吩咐道:“和平,这几天咱们一切如常,但眼睛要放亮些。
“明白!”宋和平重重点头,眼神锐利,“你放心,我会盯死那边。”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警惕。
他们知道,斩断对方的经济来源和拿到证据只是第一步,相当于捅了马蜂窝。
接下来,就要看窝里的马蜂会如何反扑了。
而此刻槐树胡同的蒋小玉家,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罗美晴强撑着送走了最后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关上院门,浑身脱力地靠在门板上,脸色惨白。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空荡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惧。
“美晴……怎么办……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啊……”蒋小玉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又开始抹眼泪,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罗美晴烦躁地低吼一声,她现在心乱如麻。
那些信和照片的丢失,让她心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蒋小玉说:“妈,家里还有多少现钱?零钱也行。”
蒋小玉茫然地摸索了半天,才从一件旧衣服口袋里翻出皱巴巴的几毛钱:“就……就这点了啊……”
罗美晴看着那点零钱,心彻底凉了。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她拿出纸笔,语气急促地说:“我必须立刻给爸爸写信,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这件事太诡异了,绝不是普通小偷,我怀疑是冲着他来的,必须让他知道早做防备。”
她不敢写得太明白,只能用极其隐晦的词语,暗示家中遭了难以想象的重大损失,极其重要的“旧书信和纪念照”遗失,询问“赵叔叔”近来是否安好,是否遇到什么麻烦,字里行间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写完后,她仔细封好信:“妈,我这就去邮电局把这封信寄挂号信,你在家待着,谁问都别说太多,就装可怜!”
说完,她揣着那封沉甸甸的信,也揣着巨大的不安,匆匆向镇邮电局走去。
她感觉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们,让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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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英等着罗美晴或者罗富桂的反应,没想到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寒风依旧凛冽,但空气中己隐约透出一丝泥土解冻的气息,预示着春耕时节即将来临。
河湾村家家户户开始检修农具,盘算着今年的种子和肥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忙碌前的躁动。
张英英坐在炕沿,手里拿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和几页汇款记录,眼神沉静却坚定。
“和平,”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这些东西,是捅向罗富桂心窝子的刀,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宋和平正在打磨锄头,闻言抬起头,有些不解:“英英,你的意思是?”
“扳倒罗富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在这些年在沪市根深蒂固,我们仅凭这些,就算匿名寄出去,他很可能也有办法周旋压制下去,万一打蛇不死,反被他嗅到味道,咱们就真危险了。”张英英语气冷静地分析着,“当务之急,有两件事比立刻报复更重要。”
“哪两件?”
“第一,我得想办法去一趟黑省,找到我爹娘,他们年纪大了,在黑省那苦寒之地熬着,我实在不放心,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咱们有了点底气,我得去亲眼看看他们的情况,也能从他们那里了解更多当年的事,说不定能找到更关键的线索。”
“第二,必须立刻给英澜写信,把事情告诉他,让他提防罗富桂,罗富桂既然能找到他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英澜一个人在沪市那边,太危险了。”
宋和平听完,眉头紧锁,沉重地点点头:“你说得对!爹娘和英澜的安全最重要!可是……”他面露难色,“开春就要忙起来了,队里肯定不准假,而且你去黑省,路远迢迢,介绍信也不好开啊。”
这正是最大的难题。
这个年代,没有正当理由,生产队根本不会开具外出证明,尤其是长途跋涉去那么远的地方。
张英英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介绍信的事,我来想办法,等忙过春耕最要紧的那几天,地里活计稍微松快些,我就找机会走,家里和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宋和平看着妻子坚毅的眼神,知道她一旦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重重点头:“你放心去,家里有我,七个丫头我一定看好,队里的工分我也绝不会落下,就是苦了你了,一个人跑那么远”
“没事。”张英英摇摇头,“为了爹娘,一切都是值得的。”
找出了信纸,开始给弟弟张英澜写信。
信写得很谨慎。
她没有提及具体得到了什么证据,也没有说蒋小玉母女和盗窃的事,只是用隐晦的词语提醒弟弟小心罗富桂,此人极有问题。
她将信用普通信封装好,贴上邮票,准备下次去镇上时寄出。
这封信即便被检查,也看不出太大问题,但足以引起弟弟的警惕。
接下来,就是思考如何弄到一张去黑省的介绍信。
这无疑是一个难题,她不能说自己去找下放父母。
编造其他理由也需要合乎逻辑,并且需要大队干部点头。
几天后,春耕正式开始了。
河湾村的生产队铃声敲响,社员们纷纷扛起锄头铁锹下地。
张英英和宋和平也投入到繁重的劳动中。
张英英干活格外卖力,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和计划都埋进脚下的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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