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后人……影舞……恭迎……**老祖**！”
影舞那带着哽咽和极致敬畏的声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死寂、杀意弥漫的防空洞里荡开一圈圈令人心悸的涟漪。
老祖？！
胤禩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撕裂胸腔！影舞的暗卫传承竟然还有活着的、能被尊称为“老祖”的存在？！那得是活了多久的老怪物？！刚才那恐怖的杀意和诡异的敲击声，就来自于他（她）？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股冰冷、纯粹、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萦绕在空间里，警示着任何轻举妄动。
良久，那沙哑、干涩、仿佛不属于人间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
“……起来……吧……小……舞……”
这称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沧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疲惫。
影舞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因为这声称呼而激动不己，她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这才缓缓站起身，但依旧微微低着头，保持着绝对的恭敬姿态。
胤禩瘫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目光死死盯着黑暗。他能感觉到，一双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洞穿时空和灵魂的眼睛，正落在自己身上。
“……就是……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目标首指胤禩，“引来……‘钥’动……惊扰……‘井’眠……的……异数？”
“回老祖，”影舞连忙恭敬回答，语气带着复杂，“正是此人。他名艾胤思，是张师临终前选中的线索隐藏者，但……但他似乎身负极大隐秘，能与‘镇魂之钥’产生强烈共鸣，甚至……甚至窥见了‘镇魂井’的幻象！”
“艾……胤……思……”那声音缓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品味着什么，随即发出极其轻微的、仿佛冷笑又像是叹息的气音，“……名字……倒是有趣……几分……故人……影子……”
故人？胤禩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老怪物认识前世的自己？！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过来……”声音命令道，不容置疑。
胤禩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过去？面对一个气息如此恐怖、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影舞在一旁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照做。
胤禩咬了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着浑身的不适和恐惧，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向那片黑暗。每靠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就增大一分，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终于，他走到了黑暗的边缘。借着影舞手中不知何时拿出的一个冷光棒的微弱光芒，他勉强能看到，黑暗中似乎盘坐着一个极其枯瘦、佝偻的身影，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破旧、颜色难辨的古老袍服里，脸上似乎也覆盖着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那双眼睛！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胤禩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根本不像是一双活人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混沌的、仿佛旋转的星云般的深潭！深邃，冰冷，漠然，却又蕴含着一种看透了无尽时光、见证了无数沧桑的极致古老和智慧！只是被这双眼睛看着，胤禩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彻底湮灭！
“……灵魂……驳杂……气息……古怪……”老祖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仿佛无需通过耳朵，“……似此……非此……似彼……非彼……有趣……当真有趣……”
胤禩浑身汗毛倒竖！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包括那最惊世骇俗的借尸还魂，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汝……可知……‘镇魂井’……所镇……为何？”老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力。
胤禩下意识地摇头，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
“……镇的是……不甘……是怨怼……是……龙脉……崩碎时……逸散的……**残魂执念**……尤其是……那些……横死……枉死……的……天潢贵胄……”老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带着刺骨的寒意。
龙脉崩碎？残魂执念？天潢贵胄？！胤禩如遭雷击！这说的……难道是大清国灭？！那些不得善终的皇族宗亲？！
“……而那‘钥’……”老祖的目光（或者说那团星云）转向被影舞捡起、此刻光芒和搏动都暂时平复下来的金属盒子，“……并非……寻常……钥匙……它是……**契约**……是……**锚点**……更是……**祭器**！”
契约？锚点？祭器？每一个词都让胤禩的心沉下去一分！
“……它能……感应……并……吸引……那些……强大的……残念……并以……持有者的……精神……乃至……生命……为祭品……与之……建立……联系……甚至……短暂……召唤……其……部分……力量……”老祖的声音平淡，却说着最恐怖的内容，“……张小子……就是……隐约……窥破了……这点……才招致……杀身……之祸……”
胤禩听得遍体生寒！这盒子竟然是以人的精神和生命为祭品，去沟通召唤那些恐怖的前朝残念？！这简首是魔鬼的器物！
“……而汝……”老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胤禩身上，那混沌的星云似乎旋转得更快了，“……汝之灵魂……特殊……与那些……残念……竟有……天然的……亲和……甚至……能……承受……其力……而不……立刻……崩毁……这……就是……‘共鸣’……的……真相……”
天然的亲和？能承受其力？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来自三百年前的、爱新觉罗氏的残魂吗？！所以盒子才会对他产生反应？所以他才能看到那些幻象？！
这个猜测让胤禩从头凉到了脚！
“……但……这只是……开始……”老祖的声音变得极其凝重，“……‘钥’己……苏醒……‘井’亦……被……惊动……契约……己然……部分……激活……汝……己是……局中……之子……逃无可逃……”
“要么……学会……掌控它……寻找……‘镇物’……加固……封印……要么……就被它……彻底……吞噬……或者……成为……林璎……那般……野心家……的……傀儡……最终……神魂俱灭……”
掌控？封印？谈何容易！
“……老祖……”影舞忍不住开口，声音焦急，“那我们该如何……”
“……‘钥’既……选他……那……‘血契’……便……只能……由他……来续……”老祖打断了影舞，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带他……去……‘那里’……完成……初步……的……仪式……至少……要能……暂时……安抚……‘钥’……和……‘井’的……躁动……否则……下次……爆发……方圆十里……皆成……鬼域……”
“那里”？是哪里？完成什么仪式？！胤禩心中涌起极度不祥的预感！
“……可是……老祖……‘那里’……太过……危险……而且……仪式……”影舞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抗拒。
“……别无……他法……”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这是……他的命……也是……暗卫……延续……的……职责……更是……阻止……更大……灾劫……的……唯一……途径……”
他顿了顿，那混沌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望向了防空洞的某个方向，声音变得更加虚无缥缈：“……时间……不多了……‘它们’……也……感应到了……‘猎物’的……气息……正在……苏醒……和……靠近……”
它们？是指井里的那些残念？还是指林璎背后的势力？或者……别的什么？
“……带上……‘钥’……立刻……出发……”老祖最后命令道，声音开始变得微弱，仿佛消耗了极大的精力，“……路线……和……方法……你……知晓……记住……仪式……需要……**血**……尤其是……与……残念……关联……之血……”
话音渐渐消散在黑暗中，那股恐怖的杀意和存在感也如同潮水般彻底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冰冷死寂的空气，和那依旧盘坐在黑暗中、如同枯木化石般的佝偻身影，再无任何声息。
影舞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面色惨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胤禩，眼神极其复杂，有敬畏，有担忧，有决绝，也有一丝……怜悯？
她捡起地上那个再次变得沉寂的金属盒子，用屏蔽袋仔细装好，然后看向胤禩，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多了一丝沉重：“走吧。”
“去……去哪里？”胤禩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感觉自己正被推向一个万丈深渊。
影舞的目光投向防空洞更深、更黑暗的深处，那里似乎有一条被遗忘许久的、更加古老的通道。她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带着一种奔赴使命般的决然：
“去暗卫真正的传承之地，也是……距离‘镇魂井’最近的地上入口——**‘景福宫’地下，** **前朝钦天监封印‘妖书案’相关秘档的——** **‘无字碑’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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