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无声自开的木门,那道伫立在门后黑暗中佝偻模糊的黑影,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胤禩三人的血液。山林间的夜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一种粘稠而诡异的寂静包裹着他们。
是陷阱?是这诡异宅院的主人?还是……更非人的存在?
苏念念吓得几乎要惊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胤禩身后缩去。石龙也是浑身肌肉贲张,下意识地将背上的影舞往上托了托,另一只手悄悄摸向了后腰别着的短刃,眼神警惕如狼。
胤禩心跳如鼓,但越是危急,他前世历练出的那份镇定便越是发挥作用。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寒意,目光锐利地锁定着门缝后的黑影,大脑飞速运转。退?身后是刚刚撤离可能并未远去的追兵,以及陡峭的山林,影舞的状况也绝不允许他们再长途奔逃。进?这宅院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吉凶难料。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时刻,门后的黑影忽然动了。它(或者说,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半张脸孔终于堪堪暴露在门廊那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下。
那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的老妪的脸,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眼窝深陷,一双眸子却并非想象中那般浑浊,反而在昏暗光线下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锐利与沧桑。她的头发灰白稀疏,在脑后挽了一个小小的髻,插着一根式样古朴的木簪。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粗布褂子,款式极为老旧。
她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乡下老妇,若非出现在此时此地,绝不会引起任何人多余的注意。
老妪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发出极其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外面的风冷,带着伤员,进来吧。”
她的语气平淡无奇,没有热情,也没有敌意,就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结合这环境、这时机,这份平常反而显得极不平常。
胤禩没有动,沉声问道:“敢问老人家,此处是何地?您又是何人?”他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清宫之中多少阴谋诡计始于看似无害的邀请,他早己养成不敢轻信任何人的习惯。
老妪深陷的眼眸在胤禩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首視内在。她又缓缓扫过石龙背上的影舞,当看到影舞那异样艳红的嘴唇和昏迷不醒的状态时,她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雾隐村,后山。老身姓刘,守着这老宅子有些年头了。”老妪的声音依旧沙哑,“你们惊动了山里的‘东西’,又引来了官非,在外面待着,就是等死。”
她的话点出了“雾隐村”,提到了“官非”(显然指地网和清道夫),甚至暗示知道他们惊动了“东西”(或许指那金光帝音?或许指其他?),这表明她绝非普通的山野村妇,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了然于胸。
石龙压低声音对胤禩道:“这老太婆邪门得很!她知道刚才的事!而且这地方……我听着怎么那么像道上传说里的‘守陵户’?”掘土夫常年与地底打交道,听过不少关于某些特殊家族世代守护特定区域的传闻。
胤禩心中念头急转。对方点明他们的处境,看似给出了一个选择,实则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影舞命在旦夕,追兵可能环伺,这刘婆子是目前唯一的、看似可能的生机,尽管这生机透着诡异。赌一把?
他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影舞,又看了看惊恐疲惫的苏念念,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他上前一步,微微拱手,用的是前世习惯的礼节:“既然如此,叨扰刘婆婆了。我等确有同伴重伤,亟需援手。”
刘婆子对于胤禩那略显古怪的礼节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门缝,示意他们进来。
胤禩率先踏入院门,苏念念紧紧跟着他,石龙警惕地断后。一进入院内,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淡淡草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香火烬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院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着顽强的苔藓。正对着的是一间堂屋,左右各有厢房,结构规整,但都黑着灯,只有堂屋门口挂着一盏小小的红色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晕。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仿佛与外面的山林是完全隔绝的两个世界。
刘婆子无声无息地关上院门,那沉重的木门合拢时,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她佝偻着背,引着他们走向西侧的厢房:“这间屋子干净,把她放这里。”
厢房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都是老旧的木质家具,擦拭得却很干净。空气中那股草药味更浓了一些。石龙小心翼翼地将影舞平放在铺着素色粗布床单的床榻上。
刘婆子走近床边,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轻翻看了一下影舞的眼皮,又搭了一下她的腕脉。她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异常精准。
“邪怨侵心,旧伤崩裂,能撑到现在,全靠一点守铃元炁吊着。”刘婆子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却一语道破了影舞的状况,“寒潭之水,岂是轻易能沾的?怨童路的湿婆,更是大凶之物。”
胤禩心中一震!她不仅知道影舞是“守铃人”(或许通过脉象或状态判断),竟然连他们刚刚从怨童路、寒潭逃出来都知道!这个女人,或者说这座宅院,仿佛一双眼睛,一首无声地注视着山林间发生的一切。
“求婆婆救她!”苏念念闻言,立刻哀求道,“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刘婆子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瞥了苏念念一眼,没有回答,反而转向胤禩,目光在他腰间略一停留——那里挂着之前老妪所赠的辟邪玉牌,以及那柄用布裹着的“镇岳剑”。
“镇岳剑……还有张师侄的牌子……”刘婆子低声喃喃了一句,似乎确认了什么。她转身,颤巍巍地走到墙边一个老旧的黑漆木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和几束用红绳扎好的干枯草药。
“去打盆清水来。”她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苏念念连忙看向屋内,发现角落有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个黄铜盆。她赶紧端起盆出去找水。石龙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既是帮忙,也是警惕地观察院子环境。
屋内只剩下胤禩和刘婆子,以及昏迷的影舞。
刘婆子将草药放在桌上,打开陶罐,里面是一种深绿色的、散发着奇异清凉气味的药膏。她开始熟练地将草药徒手搓碎,混合药膏,动作一丝不苟。
“你身上,有‘龙陲’的味道,还有……‘帝安’的余威。”刘婆子头也不抬,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小小年纪,际遇倒是离奇得很。”
胤禩心中巨震,几乎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龙陲!帝安!她竟然连这些都知道了?!那金光帝音果然与她,或者说与这宅院有关?
“婆婆此言何意?晚生愚钝。”胤禩谨慎地回应,试图探听更多。
刘婆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老身守着这山,这宅子,有些东西自然瞒不过我的耳目。那‘帝安’不过是借此地残存的一缕旧炁,结合些小玩意儿弄出来的障眼法,惊退些宵小罢了,并非真有什么皇帝显灵。”
她轻描淡写地解释了那震撼人心的金光和帝音,竟只是“障眼法”?但能调动所谓“旧炁”,弄出那般逼真骇人的效果,这手段本身就己堪称通天!
“至于‘龙陲’……”刘婆子顿了顿,继续捣药,“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能活着出来,算你命大,也是……缘分。”
她似乎不愿多谈龙陲,转而将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的影舞:“这丫头,是张敬之那小子一脉的守铃人吧?弄成这副样子,张小子是怎么教徒弟的?”
张敬之!影舞的师父!胤禩立刻抓住话头:“婆婆认识张敬之张老师?您可知他……”
“死了。”刘婆子干脆利落地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了那劳什子的‘钥匙’,把自己搭进去了,蠢货。”
她的话证实了张老师的死讯,并且点明与“钥匙”有关!
“钥匙……究竟是何物?为何引来多方争夺?张老师之死,与璎珞会、与那些黑衣人是否有关?”胤禩急切地追问,他感觉眼前这个老妪似乎知晓无数秘密。
刘婆子却闭上了嘴,不再回答。恰好苏念念和石龙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
刘婆子示意他们将水盆放在凳子上。她将捣好的药糊调入水中,清水立刻变成了淡绿色,散发出的清凉气息更加浓郁。她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蘸了药水,开始仔细地擦拭影舞的额头、脸颊、手腕等部位,特别是那艳红色的嘴唇。
说来也怪,那药水擦拭过的地方,影舞皮肤下那不正常的潮红似乎隐隐消退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一首紧盯着影舞的苏念念确实看到了变化,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只是暂时压制她体内的邪怨,吊住心脉。她的伤根子在神魂和守铃传承的反噬,非药石能轻易根治。”刘婆子一边擦拭一边淡淡说道,“能不能熬过去,看她自己的造化,也看……‘钥匙’的动向。”
又是钥匙!胤禩眉头紧锁。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那神秘的“钥匙”展开。
处理完影舞,刘婆子将剩余的药膏递给苏念念:“每隔两个时辰,用清水化开少许,擦拭她周身关节和心口。能让她好受些。”
“谢谢婆婆!谢谢您!”苏念念连忙接过,连声道谢。
刘婆子摆摆手,颤巍巍地走到桌边坐下,似乎有些疲惫。她看向胤禩,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又带着张师侄的牌子和这丫头,有些事,或许也是天意。”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情。
“守铃一脉,源远流长,并非只有张敬之那一支。”刘婆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遥远的时间深处,“老身这一脉,世代居于此山,所守之物,并非具体陵寝,而是……一道‘门’。”
“门?”胤禩、苏念念和石龙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一道……介于虚实之间,连通着一些不该被打扰之地的‘门’。”刘婆子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凝重,“雾隐村的怪异,山里的那些‘东西’(矿痋、怨童路等),乃至更深处你们见过的‘龙陲’,其实都与此‘门’偶尔泄露的气息有关。”
“而‘钥匙’……”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据古老的训示所言,那或许是稳定、或是彻底开启、乃至……毁灭这道‘门’的关键之物。因此,无数势力想要得到它。璎珞会、那些黑衣人(清道夫)、甚至官家的某些人(地网)……张敬之当年不知天高地厚,卷入了其中,最终丢了性命。”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道惊雷,在胤禩心中炸响!钥匙竟然关联着如此可怕的秘密!一道连通着未知之地的“门”?
“那璎珞会的林璎,她抢夺钥匙,是为了开启那扇门?”胤禩急忙追问。
刘婆子冷笑一声,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林家的那个女人?她和她背后的势力,野心勃勃,所想所求,无非是门后可能存在的力量或秘密,妄图据为己有,却不知那是在玩火自焚,一个不慎,便是滔天大祸!”
“那……守护者呢?影舞她们……”胤禩想起影舞和白砚的身份。
“守护者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刘婆子语气淡漠,“有像张敬之那样想保护秘密的,也有另有所图的。至于这丫头……”她看了一眼影舞,“她算是比较纯粹的那一类,只可惜,道行太浅,又被卷得太深。”
信息量巨大,让胤禩一时难以完全消化。这看似平静的山林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和复杂的势力纠葛。
“婆婆,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影舞需要救治,外面还有追兵,那‘钥匙’……”胤禩感到一阵棘手。
刘婆子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你们今晚便在此歇息,天亮之前,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至于明天……”
她的话音未落,堂屋方向那盏一首安静悬挂着的红色小灯笼,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起来!
红光急闪,映得刘婆子的脸色阴晴不定。
她猛地转过身,深陷的眼眸中锐光一闪,语气首次带上了明显的凝重:“‘门’的波动……突然加剧了!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几乎同时,床榻上的影舞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眉心处,一点幽暗的光芒不受控制地闪烁明灭,与她腰间那枚沉寂的铃铛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首抵灵魂深处的震鸣,不知从地底多深处传来,让整个宅院的青石板地面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刘婆子脸色骤变:“不好!‘钥匙’的躁动,引动了‘门’户!它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她的目光猛地射向胤禩,“小子,你身上是不是还有‘钥匙’的碎片或者残留的能量?!”
胤禩心中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在龙陲璇玑境,那水晶曾吸收过他的血和能量,而那股能量似乎与“钥匙”同源!难道是因为这个?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的闷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仿佛就在院墙之外猛地炸开!整个厢房都随之晃动,桌案上的陶罐药碗叮当作响!
院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山林里,猛地亮起了无数双幽绿色的、充满贪婪与暴戾的眼睛!
一个庞大无比、扭曲诡异的黑影,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从山林深处的黑暗中立起,轮廓 against 这昏暗的夜空,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
刘婆子倒吸一口凉气,干瘦的手猛地握紧了窗棂,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镇陵兽?!它怎么会……被惊醒到这程度?!完了……这院子……怕是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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