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寒被簇拥在人群中心，他是当之无愧的领袖和英雄。
他应对着属下的敬酒和祝贺，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但嘴角偶尔会牵动一下，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穿过喧嚣的人群，去寻找那个身影。
云漪并没有融入这份狂欢。
他端着一杯清澈的、散发着淡雅果香的饮品，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不眠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
他微微侧着身，银色的发丝垂落几缕在颊边，侧脸在玻璃的映衬下，线条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他安静地看着窗外，仿佛宴会的喧嚣与他身处两个世界。
偶尔有公会成员兴奋地想来跟他碰杯，他只是微微颔首，举杯示意，那纯净疏离的气质让人不敢过分靠近。
林慕寒终于摆脱了人群，端着一杯酒，走到了云漪身边。
两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喧闹声似乎被玻璃隔绝，只剩下一种奇异的静谧。
“在想什么？”林慕寒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很少主动问云漪的想法。
云漪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看着里面液体折射的微光。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声音清越依旧，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沉静：“下面…好亮。像…精神海里的星尘。”
他顿了顿，目光从灯火转向林慕寒，“但是…有点吵。”
林慕寒微微一怔。
他以为云漪会说点心，或者比赛，或者别的什么。
但他却提到了精神海，提到了星尘，还嫌吵。
这让他意识到，这个看似懵懂的存在，内心或许有着他从未真正理解的世界。
“习惯就好。”
林慕寒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这是胜利的代价之一。”
“胜利…”
云漪重复着这个词，银灰色的眼眸看向林慕寒，带着一丝探究，“林慕寒…喜欢胜利吗？”
林慕寒沉默了一下。
喜欢？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胜利对他而言，是责任，是守护公会的必须，是通往更强道路的证明。
但“喜欢”这种情绪，似乎过于奢侈了。
“胜利，意味着能保护想保护的东西。”他最终这样回答，目光沉沉地落在云漪身上，意有所指。
经历了暗影之牙的偷袭，经历了决赛的威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胜利背后，他真正想守护的是什么。
云漪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看着自己杯中摇曳的倒影。
林慕寒高大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里面。
“契约…”
云漪忽然轻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是…双向的。”
林慕寒心头猛地一震！
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双向的？
云漪在说什么？
是指卡牌契约本身？
还是…别的？
云漪抬起头，目光重新与林慕寒对视。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懵懂或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澈。
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纯净的弧度，那笑容仿佛能穿透林慕寒所有坚硬的防备。
“林慕寒的契约…”
云漪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清泉滴落玉石，“最…特别。”
轰！
林慕寒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胸腔炸开，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在这一刻几乎失控！
云漪的目光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穿透了他所有的伪装，首接看到了那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看清的、被层层冰封的角落——那个名为“在意”甚至“占有欲”的角落。
特别…
他说…我的契约最特别…
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规则存在？
还是因为…别的？
林慕寒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紧紧盯着云漪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银灰色眼眸，试图从中找出答案。
是戏谑？
是陈述？
还是…一种他不敢深想的回应？
云漪却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纯净无瑕，甚至还带着点好奇，仿佛在观察林慕寒脸上那难得一见的、近乎失态的表情变化。
“林慕寒…”
云漪向前微微倾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纯净的气息，混合着杯中果饮的淡香，清晰地萦绕在林慕寒鼻尖。
“你的精神海…在…燃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懵懂的好奇，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林慕寒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绪锁孔。
精神海在燃烧…
是为胜利？
是为公会？
还是…为眼前这个人？
林慕寒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从未感觉如此失控，也从未感觉如此…靠近。
窗外的灯火在云漪眼中流转，如同倒映的星河，而那星河深处，是他自己紧绷而混乱的倒影。
他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纯净得如同幻梦的脸庞，去确认这到底是真实的回应，还是他过于紧绷神经产生的错觉。
毕竟一开始契约他就是因为这张脸 。
他或许当时只是见色起意，又或许是真的有点什么想法 。
就在这时。
“老大！云漪！你们躲在这里干嘛？快来切蛋糕啊！”
陈锋带着醉意的大嗓门从宴会厅中央传来，打破了这方寸之间几乎凝滞的、充满张力的静谧。
云漪像是被惊扰的小动物，微微退开半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懵懂无辜的神情，仿佛刚才那洞悉人心的低语和靠近从未发生。
他眨了眨眼，看向林慕寒：“蛋糕？”
林慕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勉强浇熄了一丝心头的灼热，却无法平息那份被彻底搅乱的悸动。
他深深看了一眼云漪，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包含了探究、震撼、一丝狼狈，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深藏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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