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一个破碎的单字,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灵魂深处的震颤,如同濒死幼兽的呜咽,轻轻飘落在死寂的暖阁内。
霍去病深幽的瞳孔死死钉在“同尘”嘴角撕裂的伤口和蜷缩的前爪上,那目光里翻涌的痛楚与心疼,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庞。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牵动着腹部刚缝合的伤口,一丝暗红再次从布条下洇出。
“呜……”“同尘”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目光中的痛惜,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琥珀色的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喉咙里发出更加委屈、更加依恋的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所有的恐惧和委屈。
这无声的交流,带着跨越物种的灵魂链接,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如此脆弱,又如此震撼。
巨大的心疼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林微的粉丝滤镜在这一刻被纯粹的怜悯和负罪感覆盖——是我引来了这一切!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们!而原主李蓁蓁的恨意,在这份纯粹的心疼面前,竟也短暂地沉寂下去。
“侯爷!您别动!伤口……” 张仲带着哭腔扑到榻边,手忙脚乱地去查看那洇出的血渍。
霍去病却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他那双燃烧着痛楚的眸子,艰难地从“同尘”身上移开,缓缓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凝聚起的审视和……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复杂,最终……死死地锁定了我的脸!
那眼神,锐利如刀,疲惫如渊,穿透了我所有的狼狈、血污和伪装,带着一种无声的、穿透灵魂的质问:是你做的?是你让它受伤的?还是……你救了它?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成胶。
暖阁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药罐翻滚的咕嘟声,衬得这无声的对峙更加沉重。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淤痕和指尖的伤口,在他滚烫目光的注视下,仿佛再次灼痛起来。
就在这时!
霍去病那紧蹙的眉头猛地一拧!
深幽的眼底那刚刚凝聚起的审视和痛楚,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被一片骤然席卷而来的、深不见底的灰暗和剧痛所取代!他惨白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金箔般透明!
干裂的唇无声地张开,破碎急促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痛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在锦榻上剧烈地痉挛、挣扎!
西肢不受控制地抽搐挥舞!
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眸死死闭上,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疯狂颤抖!
“吼——!走开!走开!” 混乱狂暴的呓语再次喷涌而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黑……好黑……阿母……别丢下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更加失控!
“侯爷!侯爷!” 张仲发出绝望的悲鸣,扑上去试图按住他,却被霍去病狂暴的力量狠狠甩开,跌倒在地!
腹部的伤口在剧烈的挣扎下瞬间崩裂!刚缝合好的皮肉被强行撕裂!暗红的血液如同泉涌,瞬间浸透了绷带和锦褥,汩汩流淌!刺目的红色迅速蔓延!
【警告!目标对象精神剧烈波动导致伤口崩裂加剧!大出血!目标生命值急速下降!21.0%…20.5%…20.0%…19.5%!濒死临界点!请宿主立刻干预!否则生命值将在5分钟内清零!】系统冰冷而急促的警报如同丧钟,疯狂敲响!
19.5%!五分钟!
死亡的镰刀己经架在了脖颈上!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林微医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情感撕扯!
“按住他!快!” 我嘶声厉吼,将怀中惊惶呜咽的“同尘”塞给吓傻的药童,用尽全身力气扑到榻上,死死按住霍去病疯狂挥舞的手臂!张仲也挣扎着爬起,扑上来按住他另一侧肩膀和双腿!
霍去病重伤之下的力量依旧大得惊人!
如同狂暴的困兽,每一次挣扎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他深陷在无边黑暗的梦魇中,呓语变得更加混乱、更加绝望!
“鹿……不是……鹿……”
“箭……!放开我……!”
“不是我……!吼——!”
破碎的词语,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雹般砸落! “鹿”、“不是”、“箭”、“放开我”、“不是我”……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不是鹿”!
“箭”!
“不是我”!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三道撕裂夜幕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那深埋于血案之下的、令人心惊肉跳的真相轮廓!
轰——!
原主李蓁蓁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执念,在这猝不及防的“真相”面前,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听到了吗?!他亲口承认了!不是鹿!是箭!是他的箭!他杀了阿兄!他杀了阿兄!” 那声音在识海深处疯狂尖叫,带着大仇得报般的凄厉和……一种被欺骗、被信仰背叛的、更深沉的绝望与怨毒!
而林微那摇摇欲坠的二十年信仰,则在偶像亲口(虽然是混乱呓语)承认的污点和这颠覆性的“不是我”的辩解面前,如同遭遇了十二级飓风,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灵魂!“不……怎么会这样……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承认……还是……真的有隐情……” 偶像的光环在血淋淋的“箭”字面前彻底碎裂,只剩下信仰崩塌后的无尽痛苦和不敢置信的挣扎!
【警告!检测到宿主‘仇恨值’波动剧烈!强度+30%!‘爱慕值’波动剧烈!强度-25%!能量对冲达到临界点!生命值消耗加速!当前生命值:26小时!请宿主立刻稳定核心情绪!】系统冰冷的警报尖锐到几乎刺破灵魂!
“按住!别松手!”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压制着霍去病狂暴的挣扎,汗水混合着溅起的血沫模糊了视线。
腹部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如同被再次撕裂,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我的手臂和衣衫!【目标生命值:19.0%…18.8%…18.5%…】死神的倒计时冰冷无情!
“鹿……不是鹿……箭……不是我……阿母……黑……好黑……” 霍去病的呓语在狂暴的挣扎中变得更加破碎、更加绝望,仿佛一个被遗弃在无边黑暗和血腥漩涡中的孩子,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想要辩解什么,却被更深沉的恐惧和痛苦吞噬!
“侯爷!求您别动了!血止不住啊!” 张仲老泪纵横,徒劳地用手去捂那汹涌的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从他指缝间涌出。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绝境时刻——
“呜嗷——!!!”
一声凄厉、高亢、充满了极致痛苦和守护意志的狐啸,如同撕裂夜空的惊雷,猛地从角落里炸响!
霜染鬓云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是“同尘”!
小家伙不知何时挣脱了药童的怀抱!
它小小的身体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受伤的前爪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嘴角撕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
但它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被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所取代!它死死地盯着榻上陷入狂暴梦魇的主人,小小的胸腔高高鼓起——
“呜嗷——————!!!”
第二声更加凄厉、更加悠长、充满了某种古老而神秘韵律的狐啸,如同穿透时空界限的悲怆呼唤,狠狠撞入这凝滞粘稠的空气!
这声石破天惊的狐啸,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霍去病狂暴混乱的精神壁垒上!
他所有狂暴的挣扎,所有的嘶吼,所有的呓语,都在这一刹那,骤然停滞!
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重重地跌回染血的锦榻!西肢的抽搐瞬间平息!紧蹙的眉头下,疯狂颤抖的睫毛如同被冻结般猛地顿住!
涣散的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和扩张后,终于艰难地、缓慢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
那光,茫然、脆弱,如同风中残烛,却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了近在咫尺的、我因拼死压制而布满汗水血污的脸庞。
他死死地盯着我,破碎的呼吸依旧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混乱并未完全消散,如同退潮后留下的冰冷湿痕,依旧残留在他的眼底深处。但至少……那吞噬一切的疯狂黑暗,被这声源于灵魂链接的狐啸,再次撕开了一道裂缝。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动,越过我的肩膀,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雪白的身影上。
“同尘”在发出那两声耗尽全力的长啸后,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琥珀色的大眼睛半阖着,里面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担忧,湿漉漉地望着主人,喉咙里发出细若游丝的呜咽。
霍去病深幽的眼底,那翻涌的痛苦和恐惧,在看到“同尘”那虚弱不堪、却依旧固执守护的模样时,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痛楚和……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所取代。
干裂的、犹带着血腥气的唇,极其艰难地、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破碎的、带着无尽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单字,如同羽毛般,轻轻飘落在死寂的、唯有狐啸余音嗡嗡作响的暖阁内:
“…冷…”
紧接着,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维系清醒的力气,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地、沉重地阖上。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紧蹙的眉头似乎因那声狐啸和看到“同尘”的安然,而略微舒展了一丝。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显示着他体内依旧汹涌的暗流和那仅剩19.0%的、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暖阁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劫后余生般的死寂。
我和张仲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看着榻上暂时平息了狂暴、却依旧气息奄奄的霍去病,看着角落里虚弱昏迷的“同尘”,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淹没全身。
【目标生命值:19.0%……18.9%……18.8%……】
警报的数值终于停止了断崖式的暴跌,在18.8%的位置极其缓慢、极其不稳定地波动着,如同深渊边缘最微弱的星火。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吱呀——”
暖阁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玄黑色的、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冰冷的甲胄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覆盖的面甲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一片狼藉、血迹斑斑的暖阁——
扫过在地、面无人色的张仲;
扫过蜷缩在角落、昏迷不醒的小白狐;
扫过榻上阖目昏睡、气息微弱、腹部绷带被鲜血浸透的冠军侯霍去病;
最终,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地钉在了瘫坐在榻边、同样狼狈不堪、手臂和衣衫上沾满霍去病鲜血的我身上!
是苏烈。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覆盖着面甲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冰冷的眼睛,在扫过霍去病腹部那刺目的血红和我身上沾染的血迹时,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压力,如同极北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暖阁!
那目光中蕴含的审视和评估,比刀锋更利,比寒冰更冷!
张仲吓得浑身一抖,连滚爬地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僵在原地,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原主李蓁蓁的恨意在这绝对的威压下发出无声的尖啸:“完了!他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不是鹿’!他什么都知道了!” 冰冷的绝望试图冻结西肢。
而林微那破碎的信仰,则在巨大的恐慌和偶像濒死的现状面前瑟瑟发抖。
苏烈覆盖在面甲下的目光,在我沾满鲜血的手臂和霍去病腹部的伤口之间缓缓逡巡。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解读着方才那场生死搏斗的每一个细节,解读着那一声石破天惊的“不是鹿”。
时间仿佛凝固。
几息之后。
苏烈缓缓抬步,沉重的铁靴踏在冰冷染血的石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在人心坎上。他一步一步,走向榻边。
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威压。
他停在榻前,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霍去病。那目光深沉如海,看不出喜怒。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
覆盖着冰冷铁甲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姿态,轻轻地、极其小心地,为霍去病掖了掖滑落的锦被一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矛盾。
冰冷铁甲下的动作,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慎重?
做完这一切,苏烈首起身。
他那冰冷的、如同金铁交击般毫无温度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带着未央宫特有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重量:
“陛下口谕:冠军侯伤重,需万全静养。甘泉宫温泉,乃养伤圣地。着太医令丞王温舒并期门羽林卫苏烈,务必确保侯爷安危,寸步不离。”
他的话语顿了顿,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再次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
“侍疾‘药引’李氏,既于侯爷伤情有益,准其留于暖阁‘听用’。然——”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囚禁:
“无令,不得踏出此阁半步!违者,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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