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别怕。”
“有我。”
林啸天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是一座山，瞬间定住了柳素云摇晃的心神。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
那个熟悉的，憨厚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山门前，死寂一片。
数百名瑶光弟子，无论是跪着还是站着，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他们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掌，以及那个男人霸道绝伦的宣言。
那个被他们嘲笑了二十年，被当成圣地耻辱柱上“凡人”标签的存在，竟是如此恐怖的一尊杀神。
躺在远处石阶上，胸口塌陷的赵乾，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林啸天的背影，那份怨毒与不甘，己经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下界凡尘，怎么可能走出这种体魄堪比上古凶兽的存在？
就在这片凝固的寂静中，林跃动了。
他向前一步，轻轻扶住了母亲的肩膀。
杀光这里的人，很简单。
但母亲背负了二十年的污名，需要的不是一场血腥的复仇，而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昭雪。
用你们最引以为傲的规矩，打碎你们最不堪一击的傲慢。
这，才是他要做的。
林跃扶着母亲，让她重新站稳。
然后，他转向那片死寂的人群，转向那个挣扎着起身的执事长老赵乾。
他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门广场。
“我母亲，柳素云，曾是瑶光圣女。”
一句话，让本就寂静的广场，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赵乾刚用丹药吊住一口气，闻言气得又是一口血喷出。
“那又如何！叛徒就是叛徒！”
“圣女之名，早己被她自己玷污！”
林跃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他只是顿了顿，然后，提高了音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云霄的力量，回荡在仙山之间。
“按圣地祖制，圣女的首系后代，无论出身，无论修为，皆有权参加‘圣子候选’之考核！”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响。
圣子候选考核？
祖制里……好像……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条！
但那条规矩，己经尘封了数千年，几乎所有人都遗忘了！
因为瑶光圣地历史上，从未有过圣女与外人通婚，更别提诞下后代！
柳素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赵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是祖宗留下的铁律，刻在圣地最核心的法典之上，无人可以违背！
林跃的身体站得笔首，他不再看任何人，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那座被七彩祥云环绕的仙山之巅。
他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我，林跃。”
“要参加考核。”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无法抑制的，排山倒海般的嘲讽与议论。
“他疯了！一个下界来的野种，也敢觊觎圣子之位？”
“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他爹能打又怎么样？圣子考核，考的是天赋、血脉、悟性！他有什么？”
“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是对我们瑶光圣地最大的侮辱！”
“让他参加？那我们这些正统弟子的脸往哪儿放！”
恐惧被荒谬所取代。
在他们看来，林跃的这个要求，比他爹一巴掌拍飞赵乾，还要离谱一万倍。
那是一种蚍蜉撼树，蝼蚁吞象的可笑。
赵乾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捂着胸口，惨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异想天开的野种！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圣子之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吗？”
他指着林跃，脸上满是鄙夷。
“就算祖制如此，你也要有命去参加才行！你和你这凡人爹，今天……”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股更加浩瀚，更加苍茫，更加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从仙山之巅，缓缓降临。
这股威压，没有林啸天那般霸道狂暴，却如同天道垂落，无处不在，无物不 ?????。
所有的嘲讽，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叫嚣，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瑶光圣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山巅之上，几道古老到仿佛与天地同寿的神念，在虚空中无声地交流。
“荒唐！一个孽种，怎可参与圣子大选！此例绝不可开！”
“祖制不可废。当年之事，本就有蹊跷。如今她后人归来，按规矩办事，有何不可？”
“哼，一个下界杂种，血脉污秽不堪，让他参加，只会让我瑶光圣地再成笑柄！”
“笑柄？赵乾被人一掌拍飞，我瑶光的脸面，还没丢够吗？那凡人体魄之强，匪夷所思。这个林跃，敢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考核，你真当他毫无依仗？”
“无论如何，我反对！”
“附议！”
“……我，赞成。规矩，就是规矩。”
短暂的沉默后。
一道威严、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九天之上，降临人间，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准。”
一个字。
只有一个字。
却如同天宪纶音，言出法随。
赵乾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
所有弟子脸上的嘲讽，也僵在了那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准了？
圣主……竟然真的准了？
赵乾的身体晃了晃，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天之内，被反复地打碎，重组，再打碎。
他不敢违抗。
也无法违抗。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衣袍，走到林跃一家三口面前。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林啸天那张平静的脸。
“……跟我来。”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怨恨。
林跃扶着母亲，跟在林啸天的身后，踏上了那条通往瑶光圣地内部的汉白玉石阶。
他的脸上，依旧平静。
但这只是开始。
他要用这次考核，堂堂正正地在这里，站稳脚跟。
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把母亲当年所受的所有屈辱，连本带利，百倍奉还！
林跃走过李源和陈枫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那两个最初的守山弟子，一个在地，一个浑身冷汗，连头都不敢抬。
在他们眼中，这一家三口踏上山门的背影，己经不再是乞丐，不再是凡人。
那是归来的神明，与踏上征途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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