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堆被扔在地上的，连当柴火都嫌潮湿的报废药材，整个丹峰广场，彻底化作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用这个炼丹？炼九窍玲珑丹？”
“我没看错吧？那株‘龙血草’都快烂成泥了！那块‘星辰铁’，灵性全无，跟块废铁有什么区别？”
“大长老这一手，真是绝了！这己经不是刁难了，这是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你不配！”
一名身材高大，同样身穿丹师袍的年轻弟子，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地上那堆垃圾，对着身边的同伴大声喊道。
“看着吧！今天，我就要亲眼见证，瑶光圣地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诞生！”
“他要是能用这堆垃圾，炼出一颗丹渣来，我就当场把旁边那个三足火鸦炉给生吞了！”
他的声音毫无顾忌，引得周围一片附和的狂笑。
在广场的另一侧，几位气息沉凝的老者，脸色铁青。
他们是宗门里，当年为数不多，依旧支持柳素云一脉的长老。
其中一位白发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步踏出，想要上前理论。
“李青瑶！你不要欺人太甚！考核自有规矩，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李青瑶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王长老，此言差矣。”
她身旁，一名看起来精明干练，满脸谄媚的青年弟子，立刻站了出来，对着那白发长老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圣地考核的规矩，只规定了考核内容，可从未规定，必须提供何等品质的药材。大长老完全是按规矩办事，何来欺人之说？”
“你！”王长老气结，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是啊，规矩是死的。
李青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那青年弟子见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转身面向全场，声音尖锐地继续煽风点火。
“再说了，什么样的人，就该配什么样的东西！”
“一个玷污了圣地血脉的叛徒，生下的野种，也敢妄图染指圣子之位？给他一堆垃圾，都是抬举他了！”
“依我看，就该把他和他那凡人爹、叛徒娘，一起绑在圣地的耻辱柱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圣地的下场！”
这番话，恶毒到了极点。
“你找死！”
林啸天再也无法忍受，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轰！
那股镇压全场的恐怖气息，再次冲天而起，这一次，比在山门前更加狂暴，更加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名尖酸刻薄的青年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远古凶兽给盯上了，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连灵魂都在颤栗。
“噗通”一声，他双腿一软，首接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片可疑的水渍。
全场的哄笑声，在这股霸道绝伦的杀意面前，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个男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李青瑶的脸色，也终于变了。
她可以无视规则，可以肆意羞辱，但她无法无视这股足以威胁到她生命的，纯粹的暴力。
然而，就在林啸天即将动手的瞬间。
一只手，再次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是林跃。
“爹，交给我。”
林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抚平了林啸天那暴走的杀意。
林啸天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气势。
柳素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二十多年前，她就是这样，在无数人的指责和污蔑中，被剥夺了一切。
二十多年后，她的儿子，竟然还要遭受比她当年更甚的羞辱。
她想冲上去，跟李青瑶拼了。
但林跃的手，同样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无比安心的示意。
那平静的姿态，仿佛在说：娘，看着就好。
接着，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
在李青瑶那冰冷、残酷、等着看好戏的注视下。
林跃动了。
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只是平静地走到了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垃圾药材前。
然后，缓缓蹲下了身子。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嘲笑，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预想过林跃的无数种反应。
或是暴怒，或是屈辱，或是绝望，或是干脆放弃。
但他们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平静。
平静到，仿佛脚下这堆垃圾，真的是什么稀世奇珍。
林跃伸出手，从那堆腐朽的药材中，拈起了一株己经完全干枯，只剩下几根细小根须的灵草。
那是“九窍玲珑丹”的主药之一，七星海棠。
正常的七星海棠，应该通体晶莹，散发着星辰般的光辉。
而他手中的这一株，灰败，暗淡，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他将这株枯草，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李青瑶在内，都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闭上了双目。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
仿佛他闻到的，不是腐朽的霉味，而是世间最动人的芬芳。
这诡异的一幕，让广场上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喧嚣，再次蠢蠢欲动。
但这一次，嘲笑的声音，却小了很多。
因为林跃身上那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群凡人，在围观一尊神祇。
无论他们如何叫嚣，如何辱骂，神祇，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懒得理会。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击，都更让人心里发毛。
李青瑶的眉头，也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她不相信。
她绝不相信，一个下界来的野种，能在这种必死的绝境中，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一定是！
就在她准备开口，再次用言语刺穿林跃那可笑的伪装时。
林跃，睁开了双目。
他看着手中的枯草，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原来如此。”
他轻声自语。
“药力枯竭，根茎腐坏，生机断绝……”
“但是，道韵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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