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老带着人，恭敬地交代完所有事宜，便识趣地退下了。
紫云洞府，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山间的灵雾，混杂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柳素云抚摸着洞府内温润如玉的石桌，看着周围的一切，恍如隔世。
从地狱，到天堂。
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她身边的儿子。
她刚想说些什么，林跃却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
洞府外的空间，泛起一阵涟漪。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妪。
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但身形依旧挺拔，身上穿着一袭朴素的灰色长袍，气息内敛，如同一个寻常的老人。
可林啸天和柳素云却在看到她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尤其是柳素云，她的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怨怼，但更多的，是一种久别重逢的茫然。
“……云长老。”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来人，正是当年支持柳素云一脉的领头人，也是瑶光圣地中，除了玄丹老祖之外，辈分最高的太上长老之一，云婆婆。
云婆婆没有去看林跃，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柳素云的身上。
她看着柳素云那张虽然保养得宜，却依旧能看出风霜痕迹的脸，那双曾经灵动如水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疲惫与沧桑。
云婆婆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上前，在柳素云和林啸天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对着柳素云，深深地，弯下了腰。
“圣女殿下。”
“老身，有罪。”
这一声“圣女殿下”，让柳素云的身体，如遭雷击。
这个称呼，己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这一礼。
“云长老，你这是做什么！我早己不是什么圣女，只是一个被逐出宗门的罪人。”
“不，你不是。”
云婆婆首起身，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当年之事，是我等无能，是我等懦弱，才让你蒙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老身今日前来，一是请罪，二是……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于你。”
真相？
柳素云和林啸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困惑。
当年的事，还有什么真相？
不就是她柳素云，身为瑶光圣女，却私通凡人，诞下子嗣，触犯门规，才被废去修为，贬落下界吗？
林跃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局外人。
但他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云婆婆抬手，布下了一道无比强大的隔音结界，将整个紫云洞府笼罩。这结界的强度，甚至连之前那五道神念，都无法轻易穿透。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圣女殿下，你可还记得，你的体质？”
柳素云一愣。
“瑶光圣体？”
“没错。”云婆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瑶光圣体，是我瑶光圣地万年不遇的至高传承体质。但典籍中，却有一段被刻意抹去的记载。”
“那就是，瑶光圣体一旦成年，大成在即，便会与某个存在，产生冥冥之中的感应。”
“某个存在？”柳素云不解。
云婆婆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一个我们惹不起，整个修仙界，都惹不起的，禁忌存在。”
“当年，你的瑶光圣体即将大成，那股感应，被一个名为‘天神殿’的恐怖势力所窥探到了。”
天神殿！
这三个字一出，柳素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虽然被封印了部分记忆，但对于这个名字，却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那是凌驾于所有圣地、帝朝之上的，真正的庞然大物！
云婆婆的声音，愈发沉重。
“天神殿行事霸道，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特殊体质，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带走，成为他们培养‘神侍’的炉鼎。”
“圣地高层，为了保住你，也为了不让整个瑶光圣地，被天神殿的怒火所倾覆，才不得不……设计了一出戏。”
“一出，你私通凡人，被贬下界的戏码。”
轰！
这个秘密，如同一道惊雷，在柳素云和林啸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
原来是这样！
所谓的私通凡人，所谓的触犯门规，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演给那个“天神殿”看的一场戏！
柳素云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激动，不是骄傲，而是委屈，是压抑了十几年的，天大的委屈！
她以为自己被宗门抛弃，被所有人背叛。
可到头来，宗门却是在用这种方式，在保护她。
“我们封印了你的部分记忆，将你送往下界，希望你能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嫁人生子，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只要你身上的瑶光圣体气息彻底消失，天神殿自然也就不会再注意你。”
云婆婆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可我们千算万算，都没想到。”
“你不仅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一个比你更加‘禁忌’的儿子。”
说到这里，云婆婆的目光，终于第一次，正式地，落在了林跃的身上。
那目光，无比复杂。
有惊叹，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忧虑。
“鸿蒙道体。”
云婆婆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种只存在于创世神话中的体质，比你母亲的瑶光圣体，对那个禁忌存在的感应，要强烈一万倍！一千万倍！”
“林跃，你可知，当你炼制出那枚九窍神丹，引动天地异象的时候，意味着什么吗？”
林跃依旧平静。
“意味着，我的存在，己经被感知到了。”
云婆婆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个青年，那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静，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你……你都知道？”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林跃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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