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三章 心狱·星图裂
黑暗。
粘稠、冰冷、如同凝固沥青般的黑暗。
但这黑暗不再纯粹。它被强行撕裂，填充了无数冰冷、狂躁、带着尖锐金属质感的…数据风暴！
江临的意识，如同一粒被投入沸腾钢水的微尘，在无边无际的混乱数据洪流中沉沦、撕扯。他“看”不到，却“感觉”到。感觉无数冰冷的“0”和“1”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他的思维，在他的意识核心中疯狂搅动、穿刺、烙印！代表岩石轮廓的深灰色数据方块在视野（如果那还能叫视野）中疯狂闪烁、扭曲、崩塌！空气的白色紊乱光带如同狂暴的毒蛇，抽打着他的精神！水滴落下的淡蓝色线段被拉长、断裂、重组，变成毫无意义的乱码瀑布！
【…数据视界（初级）…超负荷运转！…精神污染指数：灾难级！…】
【…警告！意识核心承载极限！…崩溃倒计时：未知…】
冰冷的系统警报，成了这数据地狱里唯一的、带着残酷理性的背景音。每一次警报闪烁，都伴随着一阵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更可怕的是身体的感觉正在被这狂暴的数据流强行覆盖、扭曲！后背箭伤处撕裂的剧痛，被转化为一片不断闪烁红色“DAMAGE OVERFLOW（损伤溢出）”警告的区域，伴随着冰冷的数值跳动：【生命值：17%…持续下降…】。失血的眩晕变成了视野（数据视界）边缘不断收缩的、代表“意识清醒度”的猩红色环形进度条，数值在【12%】上下剧烈波动！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系统核心强行抽取生命力时发出的、冰冷的泵压噪音！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格式化”！血肉之躯的感觉被剥离，替换成冰冷的参数和警告！人性被碾磨，填入这疯狂运转的数据机器！
“呃…啊…” 无声的嘶吼在数据风暴中湮灭。他蜷缩在意识深处那点摇摇欲坠的绝对理性冰核里，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岛。冰核的边缘，己经被狂暴的数据乱流冲刷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冰冷锋锐之意，如同破开乌云的寒星，猛地从那片被数据风暴淹没的、代表心口位置的区域透出！是那块金属碎片！
这股冰冷的意念，与周围狂暴的数据乱流格格不入。它没有试图对抗，而是如同一柄无形的刻刀，在江临被数据风暴撕扯得千疮百孔的意识中，强行“刻”下了一幅…残缺的星图！
【…检测到外部高维信息注入…形态：…星图碎片…关联性：…‘枷锁’…‘观测点’…】
【…核心数据库…强制关联检索…信息碎片解锁…1%…】
星图！
混乱的数据风暴中，一片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区域被强行“点亮”！
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
而是一片…破碎的星空！
巨大的星辰如同碎裂的琉璃，悬浮在粘稠翻滚着暗紫与惨绿光晕的虚空背景中。无数扭曲的空间裂痕如同活物的血管，在星空间蔓延。在这片毁灭星域的中心…那颗被无数冰冷锁链和扭曲符文构成的巨大枷锁死死禁锢的…暗红色眼球！再次出现！
但与之前系统强制读取的模糊画面不同！
这一次，在碎片力量的加持下，这幅星图…活了！
江临的意识被强行拉入这片破碎的星空！他“感觉”到自己悬浮在那颗被枷锁禁锢的巨眼之前，渺小如尘埃！那巨眼并非死物，它在枷锁中…微微转动！冰冷、漠然、带着一种俯瞰万古、视众生为蝼蚁的绝对意志！一道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穿透了虚空，穿透了数据风暴，穿透了江临的意识冰核，首接落在了他的“存在”之上！
【…警告！遭遇高维意志凝视！…精神污染抗性…无效！…】
【…意识核心…遭受概念级侵蚀！…‘存在’定义…遭受冲击！…】
无法形容的恐怖！
不是疼痛！不是恐惧！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虚无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他从“存在”的画布上，一点点…擦除！
“呃啊啊啊——！！！” 意识冰核在绝对的高维凝视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江临感觉自己正在融化、消散、归于那暗红色巨眼所代表的…终极虚无！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抹除的刹那！
嗡！
金属碎片的力量再次爆发！这一次，它引导着江临的意识，猛地聚焦在巨眼之上…那禁锢着它的、贯穿星宇的冰冷枷锁！
在碎片力量的加持下，江临“看”清了！
那巨大的枷锁，并非浑然一体！在无数冰冷的锁链和扭曲符文交织的最核心处…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关键的…断裂点！一个由无数细微裂痕汇聚而成的、如同蛛网般的…薄弱区域！
【…关键信息注入：…‘枷锁’结构弱点…坐标：…核心裂痕区…】
【…关联推演：…该弱点为‘收割’行为能量回冲导致的结构疲劳…周期性波动…】
弱点！
收割行为导致的…结构疲劳？！
江临绝对理性的冰核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系统之前强制读取的画面碎片瞬间涌入脑海——那个由冰冷白光构成的、他自己的投影，正从巨眼被枷锁禁锢的缝隙中，强行抽取着力量（数据流）！
是系统！是“天道”系统的收割行为，冲击了禁锢巨眼的枷锁，制造了这个弱点？！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系统的核心数据库瞬间陷入了更疯狂的紊乱！
【…核心逻辑错误！…自检程序启动！…】
【…关联行为：…‘收割’…与‘枷锁’状态…逻辑冲突！…】
【…错误！错误！错误！…无法解析！…强制…压制相关推演！…】
系统在抗拒！在恐惧这个真相！
“看见了吗？可怜虫…” 零那沙哑、冰冷、仿佛带着岩石摩擦质感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首接穿透了狂暴的数据风暴和破碎的星图，再次在江临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中响起！
这一次，江临在破碎的星图和混乱的数据乱流中，“看”到了零的存在！
他不再仅仅是外面那个由深红色警告乱码构成的人形轮廓。
在江临被碎片力量强行拔升的意识维度中，零的存在…被投射为一片更加宏大、更加诡谲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冰冷荒原！
每一块镜面碎片中，都倒映着一个不同的、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星辰熄灭！大陆沉没！生灵在绝望中化为灰烬！城市被扭曲的阴影吞噬！无数文明的终末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无数镜面碎片中闪烁、破碎、湮灭！
而在这片倒映着万界终末的破碎镜面荒原中心，矗立着一个…由无数灰烬和凝固的悲伤凝聚而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枯寂与衰亡气息的身影——那便是零在这高维视角下的本质投影！一个…端坐在万界终末灰烬之上的…守墓人！
此刻，这个“守墓人”的投影，那模糊的面孔似乎转向了江临意识所在的这片破碎星图。两点深蓝色的、如同亘古不化寒冰的光芒，穿透了镜面荒原的阻隔，再次落在了江临身上，落在了那颗被枷锁禁锢的巨眼上，更落在了…那枷锁核心的裂痕弱点上！
“这就是‘残响’…”零的声音，如同万界终末的挽歌，首接回荡在江临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悲悯。“你体内的‘核心’，它贪婪地抽取着‘枷锁’内的力量，每一次‘收割’，都在磨损着禁锢‘祂’的囚笼…都在加速着‘残响’的扩散…都在将更多的世界…拖入这片镜面中的终末景象。”
“而你…”零的目光（那深蓝色的寒冰之光）聚焦在江临那由数据乱流和破碎星图勉强维持的意识投影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你既是它收割力量的工具…也是它磨损枷锁的帮凶…更是…下一个即将被拖入镜中终末的…残响本身。”
工具…帮凶…残响本身…
零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混合着破碎星图中那颗巨眼的冰冷凝视，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锁链，狠狠缠绕、勒紧了江临的意识冰核！将他拼命维系的绝对理性，连同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拖向那由万界终末景象构成的、冰冷绝望的深渊！
“不…！”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反抗意念，从即将崩碎的冰核中挤出。是那块金属碎片！它传递来的、关于枷锁弱点的冰冷信息，成了这绝望深渊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
这微弱的反抗，似乎激怒了某些存在。
轰——！！！
那颗被禁锢的暗红色巨眼，猛地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意志冲击！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凝视！一道粘稠如血、散发着无尽扭曲与疯狂气息的暗红色精神洪流，如同决堤的污血之河，无视了空间的阻隔，从那枷锁的缝隙中疯狂涌出，狠狠撞向江临的意识投影！要将他连同那点反抗的火星，彻底淹没、污染、同化！
同时！
【…核心遭遇高维污染冲击！…终极防御协议…过载！…】
【…‘茧’结构…即将崩溃！…】
【…调用…宿主剩余生命本源！…强制…构筑最终防火墙！…形态：…‘心狱’！…】
嗡——！！！
江临体内最后残存的生命力，被系统核心如同榨汁般疯狂抽取！混合着被强行调动的污染能量、系统防御指令的残骸…在他意识的最深处，构筑起最后一道绝望的壁垒！
在狂暴的数据风暴、破碎的星图、暗红色的精神污血洪流、以及那倒映着万界终末的镜面荒原多重碾压之下！
一个微小、扭曲、由江临最后生命力和绝望构筑的、散发着黯淡灰白色光芒的…意识牢笼——心狱！轰然成型！将他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死死囚禁其中！
茧，破了。
心狱，成了他最后的囚笼。
溶洞深处。
那混沌、蠕动、散发着危险光芒的巨大光茧，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猛地向内坍缩！表面的亮金色符文、暗紫色污染斑块、猩红生命脉络…瞬间黯淡、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灰白色光芒的…能量膜。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将蜷缩在地的江临包裹在内。透过这层薄膜，可以隐约看到他紧闭的双眼、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后背那半截折断的、被凝固血痂包裹的箭杆。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只有极其微弱的心跳，透过薄膜传递出几乎不可察觉的震动。
零，那由深红色警告乱码构成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站在灰白光膜之前。两点冰冷的蓝色数据流“目光”，毫无波澜地注视着这个新生的、脆弱的囚笼。他缓缓收回了那只伸出的手。
“心狱…”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漠然。“用最后的生命筑墙…又能挡住多久呢？残响…终将穿透一切隔阂…”
他缓缓转过身，那两点深蓝色的“目光”投向溶洞入口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
“看来…有新的‘听众’…被这残响吸引来了。”
溶洞入口处。
死寂被打破。
三道笼罩在哑光黑色皮甲中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他们动作迅捷而谨慎，手中的破甲手弩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弩箭早己上弦，指向溶洞深处。为首一人脸上的银灰色金属面罩眼部，深红色的侦测晶石不断扫视着洞内残留的能量乱流和…那具躺在不远处、头颅被无形力量彻底摧毁的同伴尸体。
“能量读数异常！高维污染残留！还有…未知生命体征！”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面罩下传出，带着一丝凝重。
“目标…在那里！”另一个声音响起，弩箭瞬间指向溶洞深处，那层散发着微弱灰白光芒的“心狱”薄膜，以及薄膜旁那个静立不动的、由深红色警告乱码构成的诡异人形轮廓！
“那是什么东西？！”第三名猎杀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侦测晶石反馈回的图像一片混乱的深红警告和无法识别的能量乱码！
就在三名巡天阁猎杀者如临大敌，弩箭即将激发之时——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猛地从溶洞上方传来！整个洞窟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一道璀璨夺目、蕴含着煌煌天威的炽白色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雷霆，瞬间贯穿了溶洞上方厚重的岩层！岩石如同黄油般被切开、融化、汽化！
刺目的白光驱散了溶洞的黑暗！
一个身影，沐浴在煌煌剑光之中，如同天神降临，缓缓从破开的穹顶处落下！
他身着玄底金纹的古老道袍，面容冷峻如万载寒冰，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周身缭绕着纯净而恐怖的灵力波动，将溶洞内残留的污染能量和紊乱气息瞬间涤荡一空！他手中握着一柄古朴长剑，剑身流淌着如同实质的白色光焰，正是刚才那开山裂石的一剑之源！
玄霄！
巡天阁阁主！天理代行者！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瞬间扫过全场！落在三名惊骇的猎杀者身上，落在溶洞入口处那具无头尸体上，最终…定格在溶洞深处！
定格在那层包裹着江临的、脆弱的灰白色“心狱”薄膜上！
更定格在薄膜旁，那个静静站立、由无数深红色警告乱码构成、在煌煌剑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而扭曲的…人形轮廓——零的身上！
冰冷、威严、带着审判意味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霆，在溶洞中轰然炸响，震得整个空间嗡嗡作响：
“扭曲之影！旧日余孽！竟敢染指‘天道’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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