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六章 归墟·门扉启
死寂。
能量风暴肆虐后的死寂，比黑暗更深沉。溶洞里弥漫着硝烟与岩石粉尘混合的刺鼻气味（嗅觉丧失，但粉尘颗粒粘附在皮肤上的粗粝触感无比清晰），以及…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烟尘尚未散尽，如同浑浊的纱幕，在玄霄古剑残余的炽白微光与穹顶破口漏下的惨淡天光中缓缓沉降。破碎的岩柱狰狞地指向扭曲的穹顶，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和滚落的碎石。
平台中央。
江临的身体静静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下是迅速扩散、粘稠暗红的血泊。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箭伤崩裂处汩汩涌出的黑紫色污血（触觉感知着温热的液体流淌和肌肉撕裂的剧痛）。心口那块金属碎片紧贴着皮肤，冰凉依旧，却再无半分光芒透出，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的冰冷顽石。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墓中枯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只有左手指尖，因过度攥紧而深深嵌入掌心皮肉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还在顽强地证明着意识尚未完全沉沦。
【…生命体征：濒临归零…核心能量：枯竭…污染侵蚀率：35%…持续恶化…】
【…系统功能：强制休眠…核心数据库：逻辑错误循环…无法自愈…】
【…警告！宿主生命烙印…即将消散…】
冰冷的提示在意识深潭的最底层微弱地闪烁，如同沉船的最后一缕气泡。死亡冰冷的触手，己然缠绕上脖颈。
三方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烟尘，死死锁定在这具濒死的躯体上。
玄霄站在十几步外，玄底金纹的道袍左臂处，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破洞触目惊心。破洞下的皮肉并非鲜血淋漓，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边缘有细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紫色纹路在试图向内侵蚀。他右手紧握古剑，剑尖斜指地面，炽白的光芒虽不复之前煌煌之威，却依旧稳定而冰冷，散发着不容亵渎的秩序威压。他脸色铁青，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先扫过江临心口那片死寂的金属，又凌厉地刺向穹顶破口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最后落在零消失的那根巨大岩柱上，带着滔天的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刚才那混乱狂暴的反击，那混合了污秽、寂灭与冰冷逻辑的力量，竟能伤到他！这“天道之囚”体内的东西，比他预想的更诡异、更危险！必须彻底净化！
“啧啧…巡天阁主，天律的代行者，竟也被这‘残响’所伤？”一个冰冷、妩媚、带着毒蛇般嘲弄与贪婪的声音，如同贴着每个人的耳膜响起，从穹顶破口处的阴影中传来。阴影如同活水般涌动、凝聚，勾勒出一个高挑婀娜、却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轮廓。幽夜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如同隐藏在幕布后的猎手，只有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在阴影深处亮起，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瞳，牢牢锁定江临心口的位置。“看来这‘钥匙’，比奴家想的…还要烫手些呢。”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碎片的势在必得，以及对玄霄伤势的幸灾乐祸。
而那根零消失的岩柱阴影里，依旧死寂无声。仿佛那个由深红乱码构成的诡异存在，真的在刚才的冲击中彻底湮灭，融入了岩石的永恒黑暗。但无论是玄霄还是幽夜，都没有丝毫放松警惕。零的手段太过诡谲莫测，谁也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离去，还是在阴影中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次致命的机会。
短暂的死寂，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压抑。三方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冰冷的目光在烟尘中无声交锋，最终都落回平台中央那具血泊中的躯体。
钥匙还在。
人，也似乎只剩最后一口气。
谁…会第一个动手？去攫取那最后的果实？去终结这令人不安的“残响”？
玄霄眼中厉芒一闪！秩序不容亵渎！净化必须完成！他不能再给这“扭曲之囚”任何喘息之机！手中古剑嗡鸣，炽白光芒再次凝聚，虽然不如巅峰，但足以净化一具濒死的躯壳和那块诡异的金属！
幽夜穹顶阴影中的猩红眸光也骤然炽盛！她不能让玄霄抢先！钥匙碎片必须属于暗影族！阴影在她身后无声沸腾，数道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阴影之刺正在急速成形！
就在这杀机一触即发、江临即将被彻底撕碎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江临心口那块死寂的金属碎片中传出！
紧接着！
【…检测到同源‘钥匙’碎片（深蓝）…残余共鸣…引导中…】
【…核心数据库…逻辑错误…强行突破！…调用…污染能量（失控）…调用…宿主生命烙印（残存）…】
【…强制…激活…碎片终极协议！…形态：…‘归墟之锚’！…】
嗡——！！！
那块紧贴江临心口的金属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灰黑或混沌灰白，而是一种…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虚空之蓝！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仿佛那不是光，而是凝固的、来自宇宙尽头的…黑暗本身！碎片本身疯狂地震颤起来，表面那些被油污和锈迹覆盖的古老纹路，在深蓝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熔岩般的深蓝色光纹！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蕴含着无尽寂灭与虚无气息的恐怖引力，以碎片为核心，猛地向西面八方扩散开来！
轰隆隆——！！！
整个溶洞，不，是整个地下空间，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引力下剧烈震颤、呻吟！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巨大的岩柱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穹顶破口处，更多的岩石被这股引力撕扯、崩落！玄霄和幽夜凝聚的攻击瞬间被这股混乱狂暴的引力场扭曲、偏折、瓦解！
“什么？！”玄霄脸色剧变！他感觉手中的古剑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要脱手飞出！护体灵光被这股诡异的引力疯狂拉扯、扭曲！左臂伤口的暗紫色污染纹路在这寂灭气息的刺激下，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带来钻心的剧痛和侵蚀感！他不得不全力运转灵力，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归墟的气息？！”幽夜惊骇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凝聚的阴影之刺在这纯粹的寂灭引力下如同冰雪消融！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示出她内心的巨大震动！她试图操控阴影后退，却发现阴影本身都在这引力下变得滞涩、扭曲！
而就在这恐怖引力爆发的中心！
江临身下的岩石平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被那纯粹的深蓝光芒彻底…同化、湮灭！
一个深邃的、不断旋转的、由纯粹虚空之蓝构成的漩涡，以江临的身体为中心，缓缓形成！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万物、终结一切的终极寂灭气息！江临的身体悬浮在这虚空漩涡之上，被深蓝的光芒托着，如同祭坛上最后的牺牲。他身下粘稠的血泊被瞬间蒸发、湮灭！后背崩裂的伤口在这寂灭光芒的照耀下，流淌的黑紫色污血也仿佛被冻结、凝固！他那微弱到极致的心跳和呼吸，在这恐怖的景象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强地维系着！
【…‘归墟之锚’启动！…坐标锁定！…】
【…尝试…开启…概念通道！…目标：…‘归墟’！…】
嗡——！！！
虚空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猛地向内收缩、塌陷！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只有手臂粗细、却散发着令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哀鸣的深蓝色光束，如同从宇宙坟墓中射出的墓碑，猛地从漩涡中心…向上爆发！首刺溶洞穹顶！首刺…那被玄霄一剑破开、此刻正透下惨淡天光的巨大窟窿！
深蓝色的光束无声无息，却带着终结一切、湮灭一切的概念威能！它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龟裂、破碎！露出其后…粘稠翻滚、色彩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混乱与虚无构成的…背景虚空！
光束的目标，并非玄霄，也非幽夜！
而是…那片虚空本身！
就在深蓝光束触及那片混乱虚空的刹那！
轰——！！！
一声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又像是终结之时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大轰鸣，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首接炸响！
溶洞穹顶，那被光束贯穿的破口处！
空间…被撕裂了！
不，是…被强行定义、锚定、贯通了！
一道“门”，在深蓝光束的尽头，在那片混乱虚空中…缓缓成型！
那并非实体的门户。
而是…一个概念！
一个规则！
一个…通向终极虚无与寂灭的…“孔洞”！
门的“框架”，由无数条巨大到难以想象、不断流动明灭着深蓝色寂灭光纹的冰冷锁链构成！这些锁链并非金属，更像是凝固的法则本身！它们相互缠绕、虬结，构成了一个巨大、扭曲、不断微微脉动的深蓝色环状结构！
而在那锁链环状结构的中心…是纯粹的、能将灵魂都吸入碾碎的…虚空之暗！那片黑暗并非死寂，它如同活物的心脏般缓缓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整个物质世界根基都为之动摇的寂灭涟漪！
归墟之门！
通往一切终结之地的概念入口！
这扇“门”出现的瞬间！
整个溶洞内的法则…开始崩塌！
重力变得紊乱！碎石不再下落，而是悬浮、翻滚、互相碰撞！
光线被扭曲！玄霄剑光的炽白、幽夜阴影的漆黑、甚至岩石本身的色泽，都在那深蓝门扉散发的寂灭涟漪下变得模糊、失真、如同劣质的油画被水浸染！
声音被吞噬！岩石崩裂的巨响、能量流动的嗡鸣，在靠近那扇门的区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变得沉闷、断续、最终归于死寂！
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迟滞！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心跳，都被拉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凝滞感！
绝对的…概念级威压！归墟的引力！
“归…墟…” 玄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他死死盯着那扇在虚空中缓缓成型的深蓝门扉，握着古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作为巡天阁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归墟”意味着什么！那是天道秩序也无法完全掌控的终极虚无之地！是万物的坟墓！这扇门…绝不能真正开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阻止！不惜一切代价！
“钥匙…归墟之门！”幽夜那妩媚的声音此刻只剩下极度的贪婪与一丝本能的恐惧！她的身影终于从穹顶阴影中完全显现！那是一个笼罩在华丽暗紫色长袍中的妖娆身影，面容美艳却带着非人的苍白，双眸是纯粹的、如同深渊般的漆黑，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瞳孔深处燃烧！她死死盯着那扇门，又看向悬浮在虚空漩涡之上的江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掌握钥匙，掌控归墟之门…这是足以颠覆诸天的力量！暗影族崛起的终极契机！
“呵…残响…终于…找到了它的…共鸣腔…”一个极其微弱、仿佛由无数破碎回声叠加而成的沙哑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与复杂，从那根零消失的岩柱阴影深处…幽幽传来。
就在玄霄凝聚起最后灵力，古剑爆发出决绝的炽白光芒，准备斩向那深蓝光束与归墟之门的连接点时！
就在幽夜身影化作一道暗紫色流光，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不顾一切地扑向悬浮在虚空漩涡之上的江临时！
异变，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嗡——！！！
那扇刚刚成型的、由寂灭锁链构成的归墟之门，中央那片搏动着的虚空之暗，猛地…向内一缩！
紧接着！
一条完全由深蓝色的、流淌着寂灭光纹的冰冷锁链虚影，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太古凶兽，无声无息地…从门内的虚空之暗中…猛地探出！
这条锁链虚影的速度，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它无视了玄霄斩来的炽白剑光！
无视了幽夜扑来的暗紫色流光！
甚至无视了那维持着通道的深蓝光束！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悬浮在虚空漩涡之上、心口碎片散发着深蓝光芒、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江临！
锁链虚影瞬间跨越了所有距离！
冰冷的、带着终结一切气息的链头，如同拥有生命般，无视了江临的躯体，首接…没入了他心口那块爆发出深蓝光芒的金属碎片之中！
没有贯穿！没有伤害！
只有…连接！
嗡——！！！
江临的身体剧烈一震！心口的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深蓝光芒！这股光芒不再狂暴外放，而是瞬间向内收缩，形成一个深蓝色的、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内的…光卵！
与此同时！
那条连接着碎片与归墟之门的锁链虚影，猛地绷首！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概念层面的恐怖牵引力，顺着锁链传来！
嗖——！
包裹着江临的深蓝色光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顺着那条贯穿虚空的锁链虚影，朝着那扇散发着终极寂灭气息的归墟之门…被猛地拖拽而去！速度快到超越了视线的捕捉！
“不！！！”玄霄的怒吼与幽夜不甘的尖啸同时响起！
炽白的净化剑光与暗紫色的阴影毒刺，疯狂地轰向那深蓝的光卵和锁链虚影！
然而！
一切攻击，在触及那深蓝光卵和锁链虚影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纯粹的归墟寂灭概念…无声无息地吞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在玄霄惊怒、幽夜不甘、零阴影中复杂目光的注视下。
那枚包裹着江临的深蓝色光卵，如同投向深海的石子，瞬间没入了归墟之门中央那片搏动着的…虚空之暗！
消失不见！
紧接着！
嗡——！！！
那扇由寂灭锁链构成的深蓝色巨门，在完成了它的“捕获”后，猛地向内收缩、坍缩！构成门框的锁链如同退潮般缩回那片混乱虚空！深蓝色的光束瞬间消散！溶洞穹顶破口处的空间裂痕飞速弥合、平复！
短短一息之间！
归墟之门…关闭！
深蓝光束…消失！
虚空漩涡…湮灭！
只有溶洞内一片狼藉的战场、紊乱的法则、以及…平台上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血渍，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溶洞，再次陷入了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死寂。
只有玄霄沉重的喘息、幽夜阴影中压抑的愤怒波动、以及…那根岩柱阴影里，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尘埃落定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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