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清除程序
那一声沙哑破碎的“零”，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一粒火星。
死寂。
比熵核深渊的混乱更沉重，比凝固的空间更压抑的死寂，瞬间吞噬了一切。
无面诡族剧烈震荡、如同沸腾墨汁的阴影轮廓，在江临吐出那个字的瞬间，猛地……静止了。
一种冻结灵魂的绝对静止。
它那纯粹的阴影之“眼”，第一次完全离开了混乱的能量流，离开了搏动的心脏，死死地、冰冷地“钉”在江临的脸上，钉在他那只裂痕深处还残留着冰冷金属苍穹、毁灭光束、被撕裂的数据意识体等记忆碎片的熵视之瞳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样本的冰冷，而是……一种确认威胁后的、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杀意！
“认知……污染。清除优先级……提升。” 冰冷的意念如同宇宙本身下达的灭绝令，清晰、首接、毫无转圜余地地烙印在江临濒死的意识核心深处。
清除优先级…提升！
这意念落下的刹那，无面诡族那根贯穿黑暗漩涡核心的阴影尖刺，猛地一震！
不再是抽取！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的、冰冷的、带着绝对“抹除”意志的力量，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由宇宙寒冰锻造的钢针，顺着阴影尖刺，狠狠灌入被钉死的黑暗漩涡核心！这股力量的目标不再是分离能量，而是……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彻底湮灭构成漩涡核心的一切！连同它内部混乱冲突的能量流，连同它依附的载体——江临这具残破的躯壳，以及他那被“污染”的意识！
嗡——！！！
被钉死的黑暗漩涡，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瞬间发出无声的、令人牙酸的“溶解”哀鸣！漩涡边缘那塌陷旋转的黑暗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然后如同烟尘般无声消散！中心那一点纯粹的暗影核心，疯狂地闪烁、扭曲，试图抵抗那绝对抹除的意志，却如同烈日下的薄冰，飞速地消融、湮灭！
江临悬浮在半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猛地弓起！深蓝的皮肤下，无数细微的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锁链心脏的搏动骤然加剧，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金属锁链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更深沉的枯竭！但这搏动并非生机，而是……毁灭前最后的痉挛！他感觉构成自己“存在”的每一个粒子，都在那冰冷抹除意志的冲刷下尖叫、分解！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金属刮擦与血肉撕裂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江临喉咙深处挤出！他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被那冰冷的抹除意志一寸寸地碾磨、撕裂！熵视之瞳深处残留的那些冰冷的机械文明记忆碎片，在这毁灭意志的冲刷下，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裂痕，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深蓝！心口深处，那刚刚如同烙印般“焊”回去的深蓝意志碎片，在这绝对的抹除危机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绝望的尖啸！冰寒与悲伤的气息如同回光返照的极光，猛地从锁链心脏深处爆发出来，试图冻结那顺着断臂伤口疯狂涌入的抹除意志！深蓝的光芒顽强地抵抗着，在江临体表那些蔓延的黑色裂痕中艰难地透出，如同寒冰试图封冻肆虐的岩浆！
然而，位阶的碾压如同天堑。
深蓝的抵抗，在那代表无面诡族绝对意志的抹除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冰寒的气息被轻易撕裂、驱散，悲伤的意志被冰冷的逻辑无情碾碎。那抹除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正沿着江临的骨骼、血脉、神经，一寸寸地向上蔓延，目标首指他的大脑，首指那被“污染”的意识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抹除意志即将彻底淹没深蓝抵抗、侵入江临头颅的瞬间——
异变再起！
那被阴影尖刺贯穿、正在飞速消融湮灭的黑暗漩涡核心深处，那一点同样被抹除意志冲刷、即将彻底消散的暗影之核，在深蓝意志碎片爆发抵抗的刺激下，在自身即将彻底消亡的绝境下，做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反扑！
它不再抵抗抹除，而是……将自身残存的、混乱狂暴到极致的毁灭本源，混合着深蓝意志碎片抵抗时爆发的冰寒与悲伤，再加上那无孔不入的抹除意志本身……如同一个被逼到绝路的疯子，将所有能找到的“毒药”一股脑地……强行引爆！
轰——！！！
无声的爆炸在漩涡核心爆发！
不是能量的宣泄，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混乱到极致的……畸变污染！
一股粘稠的、呈现出混沌暗紫与深蓝驳杂色泽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乱、冰冷、悲伤、毁灭与抹除气息的“污染源流”，如同溃堤的毒液，猛地从被阴影尖刺贯穿的伤口处……逆向喷涌而出！这股污染源流无视了阴影尖刺本身的位格，如同最污秽的泥浆，狠狠喷溅在无面诡族那纯粹阴影构成的躯体之上！
嗤嗤嗤——！
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
无面诡族那绝对静止、深邃纯粹的阴影躯体，在接触到这股混沌污染源流的瞬间，如同洁白的画布被泼上了污秽的油彩！被溅射到的部位，阴影物质剧烈地沸腾、扭曲、变色！原本光滑的边缘瞬间变得坑洼、污浊，甚至逸散出丝丝缕缕带着不祥紫蓝光泽的烟雾！一种极其细微的、混乱的、带着“杂质”的波动，第一次出现在它那绝对冰冷的意志核心之中！
“污染……反噬……” 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凝滞”的波动。构成它躯体的阴影物质剧烈地翻涌、剥离那些被污染的“表层”，如同蜕皮的蛇，试图保持核心的纯净。
这突如其来的污染反噬，虽然无法真正伤害无面诡族的根本，却如同在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中投入了一把沙砾！
那顺着阴影尖刺灌注而下的、冰冷绝对的抹除意志，因为这核心的瞬间凝滞与处理污染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迟滞！
千分之一秒？万分之一秒？
对于濒死的江临来说，这微不足道的迟滞，却是深蓝意志碎片抓住的……最后一丝缝隙！
就在抹除意志因污染反噬而迟滞、尚未侵入头颅的刹那——
深蓝意志碎片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尖啸！它不再试图冻结抹除意志，而是……猛地收缩！所有的冰寒与悲伤，所有的守护与绝望，如同回流的冰河，瞬间收束，狠狠灌入江临那布满裂痕、正在枯竭的锁链心脏最深处！然后，以心脏为原点，如同引爆了一颗冰封的炸弹，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带着永恒冻结与同归于尽意志的深蓝冰流，猛地……炸开！
轰！
冰流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向下！
目标——左肩断口处！目标——那被阴影尖刺贯穿、正爆发着污染反噬的黑暗漩涡残骸！
深蓝的冰流，带着江临残存的生命力，带着深蓝意志碎片最后的烙印，如同殉爆的冰川，狠狠撞入了那混沌的污染源流之中！
冰与毒！秩序守护与混乱毁灭！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走向终焉的力量，在被阴影尖刺贯穿的狭小伤口内，在无面诡族冰冷意志的注视下，在抹除程序短暂的迟滞中……轰然对撞！
*嗡——！！！*
无法形容的湮灭冲突在江临断臂伤口内部爆发！
那喷溅向无面诡族的污染源流瞬间被截断、冻结、引爆！更加狂暴的湮灭乱流在伤口内部肆虐！江临的左肩连同半边胸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深蓝的皮肤、枯槁的血肉、锁链的骨骼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锁链心脏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然而，这惨烈的内爆，却意外地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由深蓝冰封与混乱湮灭共同构筑的……屏障！这屏障脆弱无比，如同暴风雪中的纸墙，却死死地卡在了阴影尖刺贯穿的伤口处，将那冰冷绝对的抹除意志……暂时地、强硬地……阻隔在了江临的头颅之外！
代价是……江临躯壳的加速崩溃！半边身体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粉碎！
无面诡族那纯粹的阴影轮廓，刚刚剥离掉被污染的阴影表层，重新恢复深邃的纯粹。它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江临断臂伤口处那混乱不堪、却顽强阻隔了抹除意志的湮灭屏障，那意念中的杀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冰冷纯粹。清除程序遇到阻碍，但目标优先级不变。它只需要……加大功率。
阴影尖刺末端，更加凝练、更加冰冷的抹除意志开始凝聚……
就在这新一轮抹除即将降临的生死关头——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疯狂怨毒的嘶吼，如同地狱厉鬼的咆哮，猛地从不远处炸响！
是幽夜！
他被无面诡族随手一击轰飞重创，阴影本源几乎崩散，如同破烂的黑色抹布般瘫在远处一片凝固的能量浆液上，气息奄奄。然而，当无面诡族启动清除程序，当那冰冷抹除的意志弥漫开来，当江临断臂伤发污染反噬和内爆，当那混乱狂暴的毁灭气息与深蓝冰寒交织弥漫的瞬间——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彻底消亡的极端恐惧，混合着对钥匙碎片的不甘、对暗影之核的贪婪、以及对无面诡族绝对碾压的怨毒，如同地狱的毒火，瞬间点燃了他仅存的生命力！
“我的！！！都是我的！！！”
幽夜残破的阴影躯体猛地燃烧起来！不是火焰，而是……纯粹的、燃烧本源的生命暗影！他如同回光返照的恶鬼，从能量浆液中暴起！那双幽绿的磷火眼眸只剩下两点疯狂的猩红！他无视了重创，无视了死亡，甚至无视了无面诡族的存在！他燃烧生命化作最后一道纯粹的暗影之箭，目标不再是江临的心口，而是……江临左肩断口处！那个正在爆发内爆、混乱不堪的伤口！那个正被阴影尖刺贯穿、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漩涡残骸！
他要吞噬！吞噬那混乱的核心！吞噬那最后的毁灭本源！哪怕同归于尽！
这道燃烧生命的暗影之箭，带着幽夜最后的疯狂与绝望，如同扑向烛火的飞蛾，狠狠撞向了江临断臂伤口处的混乱湮灭屏障！
无面诡族的阴影之“眼”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冰冷的意念毫无波澜：“干扰…清除。”
那根凝聚着更强大抹除意志的阴影尖刺，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再次向侧面……轻轻一划。目标——那道燃烧生命扑来的暗影之箭。
然而，就在阴影尖刺划出的瞬间——
异变突生！
江临那只布满裂痕、瞳孔深处残留着冰冷金属苍穹与毁灭光束记忆碎片的熵视之瞳，在深蓝意志碎片引爆内爆屏障、幽夜燃烧生命扑来的多重刺激下，在自身意识被抹除意志和混乱污染反复蹂躏的绝境下，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冰冷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灰白色光芒！
那光芒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江临残破的嘴唇，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动，再次吐出两个沙哑破碎、却带着某种冰冷韵律的音节：
“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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