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这些物品古怪的组合超出了她的理解，但她对林玥有着盲目的信任，用力点头：“我这就去！”
沈太医听到清单后，也是捻着胡须，半晌无语，最终叹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老夫便陪你疯这一次！”他提供了麻醉药剂和消毒建议，并亲自监督沸水消毒的全过程。
简陋的手术在蘅芜苑内进行。张猛带人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准打扰。
曼陀罗花的麻醉效果有限，林玥全程保持着清醒。她指导着雪雁——这个昔日胆怯的小丫鬟，在经历了战场救护和多次磨难后，手变得异常稳定——进行操作。
锋利的刀尖划开她左肩皮肉，露出断裂的骨骼和受损的经络。雪雁脸色发白，却咬着牙，按照林玥清晰的指令，清理碎骨，将初步打磨成形的薄钢片和微型齿轮结构贴合在骨骼关键处，以鱼胶和特制铆钉固定，模拟肌肉牵引，最后缝合…
过程血腥而漫长，汗水浸透了林玥的鬓发和雪雁的衣背。那冰冷的金属植入体内的感觉无比清晰，伴随着持续的钝痛。
当最后一步完成，雪雁几乎虚脱，看着林玥苍白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脸，颤声问：“姑娘…疼吗？”
林玥尝试着动了动左臂，一股生涩却切实存在的力量感取代了部分无力感，虽然依旧伴随着摩擦的痛楚，却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对身体的掌控。
“比子弹穿肠差远了。”她甚至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重复了那句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话，眼中闪烁着雪雁看不懂的、复杂而坚韧的光。
——
黑山村，石猛家。
柳湘莲靠在土炕上，听着窗外彻底安静下来，才缓缓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方才若非那北静王府郡主突然出现，他即便重伤，也要拼死出手了。
那名叫芸娘的村妇心有余悸地走进来，脸上泪痕未干：“多谢…多谢壮士刚才想出手相助…”
柳湘莲摇摇头：“并未帮上忙。那位郡主是…”
“是北静王爷的千金，水玲珑郡主。”芸娘叹了口气，“偶尔会来西山跑马打猎，性子是骄纵了些，倒不像底下人那般狠毒…可，可这地…”她看着窗外，愁容满面。
石猛拿着那锭五十两的银子走进来，一脸沉重：“五十两…不够俺们去别处安家立户啊！这可咋办…”
柳湘莲沉吟片刻。他身受重伤，急需将卷轴送回皇庄，但外面北静王府的人定然还在搜寻他。这黑山村看似偏僻，实则也在王府势力范围内，并非久留之地。
“石大哥，芸娘嫂子，”他开口道，“你们可知，从此处往京西皇庄，可有甚隐蔽小路？”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石猛道：“小路是有，但山高林密，不好走，而且…听说那皇庄如今也不太平，前些日子还有官兵去查抄…”
柳湘莲心中一紧，果然出事了！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又传来马蹄声！
屋内三人顿时紧张起来！
却见来的只有一人一骑，正是去而复返的郡主水玲珑。她勒住马，看了看简陋的院落和面带惊惶的石猛夫妇，又瞥了一眼窗内警惕的柳湘莲，秀眉微蹙。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竟首接走进了屋内。（水玲珑外貌细写：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穿绯红色骑射装，腰束金带，脚踏鹿皮小靴。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露出一张明艳张扬的鹅蛋脸，眉眼清澈明亮，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骄矜和好奇，鼻梁挺首，唇瓣如樱，是个极出色的美人胚子。只是眉宇间那抹属于王府千金的傲气，让她显得有些难以接近。此刻，她打量着柳湘莲，眼神锐利，并无一般闺阁女子的羞怯。）
“你是什么人？看你的伤势和气息，不像普通百姓。”水玲珑开口，声音清脆，带着审视的意味。她自小习武，眼力不差。
石猛和芸娘吓得不敢说话。
柳湘莲心中念头急转，知道瞒不过，索性半真半假道：“在下姓柳，是个走镖的镖师，路遇仇家劫镖，拼死才逃脱，幸得石大哥相救。”
“镖师？”水玲珑目光落在他即便包扎着也难掩挺拔的身姿和手边的剑上（剑虽藏在床边，但剑柄露出），“看你倒像是个练家子，伤得这么重，仇家来头不小？”
柳湘莲苦笑：“江湖恩怨，不足为郡主挂齿。”
水玲珑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敷衍有些不悦，但也没追问，反而抛了抛手中的马鞭，看向石猛：“你们真不愿搬？”
石猛噗通跪下：“郡主开恩！实在是祖产难离，五十两…实在不够活路啊！”
水玲珑沉默了一下，她并非完全不通世事，也知道五十两对于普通农户意味着什么，但对于王府修建别院的庞大开销而言，又确实是九牛一毛。她只是不耐烦底下人办事蠢笨，闹出太大动静难看，才出手管了一下，并非真要替这些农户争取什么。
“行了，起来吧。”她摆摆手，“这事我回头跟王管事说一声，让他再多给你们十两…二十两吧。”这己是她觉得自己能做的极限了。
石猛夫妇闻言，虽知依旧不够，却也不敢再争，只能磕头谢恩。
水玲珑又转向柳湘莲，忽然道：“你既是镖师，身手应该不错。等你伤好了，有没有兴趣来王府当个护卫教头？总比你在江湖刀头舔血强。”
她这话带着几分施舍和招揽的意思，倒也符合她的身份和思维。
柳湘莲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接近北静王府、打探消息的机会？但他此刻身负重任，岂能耽搁。
“多谢郡主美意，但在下仇家未除，恐给王府惹麻烦。待了却恩怨，若有机缘，再报郡主今日之言。”他委婉拒绝。
水玲珑撇撇嘴，似乎觉得他不识抬举，但也没强求：“随你吧。”她转身欲走，忽又停下，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柳湘莲：“上好的金疮药，王府用的，比你那土方子强点。”
说完，也不等柳湘莲道谢，便大步出门，翻身上马，带着一阵香风，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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