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丢在冰冷的柴草堆上，脸上血痕干涸，头发散乱，眼神涣散，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咒骂着：“贱人……林黛玉……小贱人……不得好死……”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正是周瑞家的。她脸上带着怨毒的快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嚎什么嚎！”周瑞家的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踢了赵姨娘一脚，“没用的蠢货！让你办点小事都办砸了！还把自己折了进去！”
赵姨娘被踢得一哆嗦，看清来人，浑浊的眼里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周姐姐？周姐姐救我！我是冤枉的！是林黛玉那贱人害我！你去跟太太说！去跟老爷说！”
“救你？”周瑞家的嗤笑一声，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太太现在恨不得生吃了你！还救你？”她凑近赵姨娘，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不过……你若是还有点用，替太太除掉那个心腹大患……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留你儿子一条活路！”
赵姨娘猛地睁大了眼睛：“环儿？环儿怎么了？”
“哼！你行巫蛊咒太太和二太太，你以为环哥儿能脱得了干系？老爷震怒，连带着看环哥儿都不顺眼了！再这样下去……”周瑞家的故意停住，看着赵姨娘眼中升起的恐惧。
“不！不能动我环儿！”赵姨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周姐姐！你说！要我做什么？只要能保住环儿，我什么都做！”
周瑞家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纸包，塞进赵姨娘被捆住的手里：“拿着！这是好东西！无色无味，混在汤水里，神仙也尝不出来！明天……会有人给你送饭。你只需……”
她在赵姨娘耳边低语了几句。赵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那纸包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毒……毒药？你……你要我……”
“怎么？不敢？”周瑞家的眼神一厉，“想想你儿子！想想林黛玉那小贱人是怎么害你的！是她把你害到这般田地的！你不想报仇？不想看着她死？”她的话语如同魔咒，点燃了赵姨娘心中最深的恐惧和仇恨。
赵姨娘眼中的恐惧渐渐被疯狂的怨毒取代，她死死攥紧了那个油纸包，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做！我做！我要她死！要那小贱人给我陪葬！”
周瑞家的满意地笑了，如同完成了一桩大买卖：“这就对了。太太……会记得你的功劳的。”她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柴房，留下赵姨娘一个人在黑暗中，如同即将扑火的飞蛾，握着那包致命的毒药，眼神怨毒而疯狂。
柴房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正死死地捂住嘴，浑身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正是贾环！
他本想来偷偷看看被关起来的生母，却不料撞破了这更加骇人的毒计！听着母亲那怨毒的誓言，看着周瑞家的递出的毒药，贾环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冰冷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他！
林黛玉！都是林黛玉害的！害得姨娘被关！害得他在府里抬不起头！现在……现在她们还要逼姨娘去毒死她？！毒死了她，姨娘也活不了！他贾环就真的成了没娘的孩子，在这府里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林黛玉……”贾环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稚嫩的脸上扭曲着与其年龄不符的、狰狞的怨毒，“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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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被拖下去后那凄厉的嚎哭，如同渗入砖缝的血，在荣国府死寂的夜里无声蔓延。荣禧堂里，王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白得像刚刷过的墙皮，又透着一股子憋闷的猪肝色。她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死死掐着紫檀扶手，几乎要抠出印子来。巫蛊！还是扎着她和贾环名字的巫蛊！这蠢妇不仅办砸了事，还留下这等要命的把柄！更可恨的是……林黛玉！
她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剜向堂中那个单薄却挺首的身影。林玥依旧垂着眼，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刚才丢出那等邪物、掀起滔天巨浪的不是她。那股子置身事外的从容，比任何挑衅都更让王夫人心头发堵，一口郁气闷在胸中，吐不出咽不下，憋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都散了吧！”王夫人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狠戾。她需要时间，需要消化这猝不及防的挫败，更需要重新磨砺指向潇湘馆的毒牙。今日，是她栽了。
人群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邢夫人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更让王夫人如芒在背。
宝玉失魂落魄地被袭人搀扶着离开，经过林玥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满眼的茫然恐惧。林玥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给他。
潇湘馆内，烛火跳动。
紫鹃给林玥倒了杯温水，手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心有余悸：“姑娘，今日……太险了！那赵姨娘，真是恶毒透顶！竟敢行那等厌胜之术！”她想起那扎满针的小人，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林玥接过杯子，指尖冰凉。她没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清水。
“险？”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不过是条自作聪明的毒蛇，被自己的尾巴绊倒了而己。”她抬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真正险的，是躲在暗处，等着毒蛇咬死猎物后，再出来收拾残局的人。”
紫鹃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姑娘指的是谁。太太！今日赵姨娘事发，最恨的除了赵姨娘，恐怕就是被当众狠狠落了面子的太太！她想起藕香榭外偷听到的那恶毒计划，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起。“姑娘，那周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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