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极淡却无比锐利的兴趣,在慕容翊眼中闪过。北静王对京中各方势力的平衡与异动向来关注。若贾府真出了这么一位“人物”,无论真假,都值得深究。
“查。”慕容翊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动用‘暗桩’,盯紧潇湘馆。我要知道,这位林姑娘……到底是真病西施,还是……”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葬花’。”
“是!”精瘦汉子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雅间内,慕容翊的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落向了那座位于城东、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的荣国府。平静的京城水面之下,似乎正有暗流,因一个代号“葬花”的出现,而悄然涌动。
潇湘馆内,烛火摇曳。
林玥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摊开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盒,里面是些瓶瓶罐罐和几样精巧的工具。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清丽却过于冷硬的脸庞。她拿起一支细小的毛笔,蘸了点深色的膏泥,对着镜子,开始一点点地修饰自己的眉骨轮廓。动作娴熟而专注,如同最精密的工匠。
紫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充满了敬畏。她看着姑娘那双灵巧的手,用那些不起眼的膏粉黛墨,一点点柔化掉眉宇间过于锐利的棱角,加深眼下的阴影,让原本过于明亮的眼神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倦怠和柔弱。不过片刻功夫,镜中那个眼神如刀、气势迫人的林玥便悄然隐去,重新变回了那个众人熟悉的、带着几分清愁病态的“林妹妹”。只是细看之下,那眉眼深处,依旧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冰雪般的冷意。
“姑娘,您这是……”紫鹃有些不解。如今府里谁还敢小看姑娘?何必再费心伪装?
林玥放下笔,对着镜子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看到镜中人完全符合一个受惊过度、缠绵病榻的闺阁弱女形象。她拿起一方干净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上沾染的些许膏粉。
“紫鹃,”林玥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刻意放低的、带着一丝虚弱的柔缓,与她此刻镜中的形象完美契合,“记住了,猛虎捕食之前,也会收拢利爪,藏起獠牙。”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竹叶的沙沙声涌入。她的目光投向赖大家花园的方向,锐利如鹰隼,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鱼儿……”她低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一丝猎人般的期待,“该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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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后街,赖大家的花园。
夜色浓重如墨,无星无月。白日里那些看似雅致的假山怪石,在黑暗中只剩下狰狞扭曲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风穿过太湖石孔洞,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赖大,这位荣国府的大管家,此刻却毫无平日在主子面前的恭谨圆滑。他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困兽,在自己这处藏污纳垢的“后花园”里来回踱步。他身材矮壮,穿着簇新的绸缎袍子也掩不住那股子市侩油腻气。一张圆胖的脸上布满横肉,小眼睛在黑暗中不安地滴溜乱转,时不时瞥向假山群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洞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油汗。
周瑞家的暴毙!消息传来时,赖大正在搂着他新纳的第五房小妾喝酒,惊得他手里的酒杯都摔了!别人或许只当是内宅阴私,但他赖大心里门儿清!周瑞家的是太太心腹中的心腹,她前脚去给潇湘馆那位送“心意”,后脚就死得那么难看……这绝不是巧合!
一股寒气顺着赖大的脊梁骨往上爬。他想起了那位表小姐捏碎周瑞家手腕时的狠戾,想起了她当众甩出巫蛊人偶时的冰冷……那根本不是什么病弱孤女,是个活阎王!太太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他赖大这些年借着管家的油水,背地里可没少干见不得光的勾当,假山里藏的“东西”更是要命的把柄。万一……万一那活阎王下一个盯上自己?或者太太为了撇清,拿自己当替罪羊?
赖大越想越怕,肥胖的身躯微微发抖。他今晚特意把所有下人都支开,独自守在这要命的地方,就是心慌得厉害,总觉得那假山洞里藏着的不是金山银山,而是随时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炮仗!
就在赖大心神不宁、疑神疑鬼之际,一道比夜色更沉、更冷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过花园围墙的阴影,精准地避开了几处赖大自鸣得意的、用来防备小贼的粗陋陷阱(在林玥眼中如同孩童把戏),贴着假山嶙峋的怪石,几个起落,便如壁虎般游弋到了赖大身后不远处。
正是林玥!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劲装,勾勒出利落矫健的身形,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冰冷地锁定了赖大那如同热锅蚂蚁般的背影。
【系统扫描中……】
【检测到高密度硝石矿反应!位置:前方假山群内部,坐标(X37,Y19)!】
【检测到微弱金属反应及纸质物品……疑似赖大私藏账册及金银!】
【检测到目标人物(赖大):精神高度紧张,心跳过速,肾上腺素分泌激增,威胁度:低。】
林玥眼中寒芒一闪。果然在这里!她如同捕食前的猎豹,肌肉瞬间绷紧,脚下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利箭,首扑赖大!
赖大正心神不宁地再次看向洞口,忽然觉得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瞬间将他笼罩!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听到耳边“呼”的一声风响,一只冰冷如铁钳的手,己经狠狠扼住了他的后颈!
“呃!”赖大魂飞魄散!刚想挣扎呼救,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己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是林玥随身携带的、雪雁用来练习清创的柳叶小刀!刀锋的寒意透过皮肤,首刺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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