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冷、沙哑,带着浓重疲惫却不容置疑到极点,如同淬了寒冰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砸了出来。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冰墙,瞬间冻住了贾宝玉所有动作和话语。
门缝停住了。
门外的少年郎,穿着大红金线蟒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含情目此刻盛满了错愕和受伤。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填漆食盒,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从未听过林妹妹用如此冰冷、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说话。
“林妹妹……我、我只是……”宝玉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涩。
“别吵。” 依旧是那两个字,冰冷、简洁,带着一种被打扰后的极度不耐,清晰地传出。“让我……静一静。”
那声音里的疲惫和某种深沉的、不容触碰的东西,让宝玉心头一颤。他愣愣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那个单薄倔强的身影。手中的食盒变得无比沉重。最终,他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和不解:“……好,好,妹妹你好好歇着,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脚步声带着失落和困惑,渐渐远去。
门外,紫鹃和雪雁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姑娘对宝二爷……竟如此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呵斥?
内室,林玥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靠在引枕上,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却真实的力量在缓缓流淌。系统界面上,能量储备极其艰难地跳到了【1.0%】。刚才那冰冷的拒绝,似乎也触动了某种规则的反抗?
她疲惫地闭上眼。宝玉的关心或许真诚,但在这虎狼环伺之地,任何多余的接触都可能成为破绽。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是恢复,是彻底掌控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和这个诡异的系统。
基因的锁链己被强行撬开一角,病骨之下,藏着的锋芒,正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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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被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
林玥捏碎周瑞家手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蜂,一夜之间蜇遍了贾府的犄角旮旯。恐惧、猜疑、幸灾乐祸、还有王夫人毫不掩饰的怒火,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沉沉地压在这片翠竹掩映的小院上空。
王夫人派来的王太医倒是来了,隔着帘子诊了脉,开了几剂“温补安神”的方子。药是送来了,煎药的事却落在了紫鹃和雪雁头上,府里的婆子们远远绕着潇湘馆走,连送饭的小丫头都只敢把食盒放在院门口,敲敲门便飞也似地跑开。
王夫人的“禁足令”无声无息地生效了。没人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潇湘馆,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禁地。连老太太那边,似乎也默许了这种“冷处理”。
林玥对此毫不在意。她需要的就是这份清净。基因修复液带来的改造效果远超预期,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衰败感和咳血的冲动己被压制下去。她利用这难得的安宁,争分夺秒地适应着这具正在蜕变的身体,默默积蓄着力量,同时也在脑海中反复研究那个简陋却潜力巨大的【葬花系统】。
能量!能量是核心!1%的储备,连扫描功能都只能开启最低限度。获取能量的唯一途径,就是“崩坏规则”。周瑞家那次反击,带来了0.3%的崩坏值和微弱的能量补充。这深宅大院,处处都是规则,也处处都是能量源。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潇湘馆的宁静就被一阵刻意拔高的喧哗打破了。
“开门!快开门!奉太太的命,请林姑娘去给老太太晨昏定省!”一个粗嘎的女声在院门外响起,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用力拍打着紧闭的院门,砰砰作响,震得竹叶上的晨露都簌簌落下。
院内,正在小厨房煎药的雪雁手一抖,药罐盖子差点掉下来。紫鹃脸色发白,匆匆从屋里出来,走到院门后,隔着门缝,强作镇定地回道:“王善保家的,姑娘身子还未大好,昨日太医刚诊过脉,说是需静养,不能见风……”
门外拍门声更响了,还夹杂着推搡门板的力道。
“静养?老太太的规矩也是能静养就免了的?”门外那被称为王善保家的婆子声音更大了,充满了不耐烦和刻薄,“谁家姑娘像她这般娇气?才来府里几天,就敢坏了祖宗定下的晨昏定省?太太说了,就是抬,今儿也得抬过去!让开!再不开门,我们可就撞开了!”
跟着她来的另外两个粗壮婆子也帮腔起哄,污言秽语夹杂着对林姑娘“不识抬举”、“装病拿大”的编排,不堪入耳。院门被拍得摇摇欲坠。
紫鹃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硬顶。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仗着大房那边的关系,在府里也是出了名的刁钻蛮横,比周瑞家的更甚几分。太太(王夫人)派她来,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用最粗暴的方式,把林姑娘“请”出来,压服下去!
内室窗边,林玥早己被门外的喧嚣惊醒。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寝衣,站在微凉的晨光里,身形依旧单薄,脸色也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清亮锐利得惊人,如同雪山上初融的冰泉,映着窗外婆子们张牙舞爪的影子。
系统界面在她意识中无声展开:
【检测到规则压迫(强制晨昏定省),强度:中。】
【能量汲取效率:低。】
【建议:以规则崩坏对抗规则压迫。】
【崩坏值获取预估:0.2%-0.5%。】
呵,规则?压迫?
林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王夫人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来试探了?派这么几个蠢货打头阵,想看看她这只“病猫”还能不能亮爪子?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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