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夫人眼中精光爆射，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嘴角却勾起一丝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好！好得很！真是天助我也！”她看向周瑞家的，“东西呢？”
“老奴让小鹊趁赵姨娘回屋，又把那罐子原样埋回去了！一点痕迹没留！”周瑞家的邀功道。
“埋回去做什么？”王夫人冷笑一声，语气森然，“去，今晚就给我挖出来！连罐子一起，放到老爷书房最显眼的博古架上去！记得，沾点‘新鲜’的猫血！”
周瑞家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阴笑：“太太高明！老奴明白了！保管让老爷‘惊喜’万分！这巫蛊魇镇的大罪……够那贱人喝一壶的！”她仿佛己经看到赵姨娘被打入泥沼的惨状，兴奋得老鼠须都翘了起来。
“嗯，去吧。手脚干净些。”王夫人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老奴这就去办！”周瑞家的躬身退下，脚步轻快，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因此事而更加得宠、油水更足的未来。她掀开帘子，快步走入寒冷的夜色中，却没注意到，暖阁外窗棂的阴影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棉袄、身形枯瘦、端着炭盆似乎正要进来添炭的小丫头（邢岫烟），正死死地低着头，端着炭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刚才里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潇湘馆……雷火……巫蛊……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刀子扎在她心上。
邢岫烟，邢夫人那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父母双亡后被卖进府里当粗使丫头，沉默寡言得像块石头，平日连头都不敢抬。没人会在意这样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她悄悄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周瑞家的消失在游廊尽头的背影，又看了看暖阁里透出的暖黄灯光，那双原本麻木如死水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混合着恐惧、愤怒和一丝决绝的火焰。她端着沉重的炭盆，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
痛。
如同潮水般汹涌，从后背碎裂的骨骼蔓延至西肢百骸，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在撞击着灼烧的脏腑。冰冷与灼热在体内疯狂拉锯，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载沉载浮。林玥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在无尽的痛楚漩涡中挣扎。
【葬花系统：紧急生命维持启动…能量匮乏…修复进程缓慢…警告…内出血未止…】
冰冷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在她混沌的识海中闪烁。
不能死…
一股蛮横的意志如同破开冰层的铁锚，死死钉住了即将沉沦的意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着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灌入肺部，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却也带来了些许清醒。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聚焦。
她发现自己半躺在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墙根下，身上盖着一件不知谁脱下的、沾满血污的破旧号衣。紫鹃跪坐在她身边，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出鞘的短刀，眼神如同疲惫却不肯放松警惕的母豹，扫视着周围。她左臂的伤口被简单重新包扎过，但依旧有血渗出。雪雁正用一块沾了雪水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焦灼。宝玉则在不远处，手忙脚乱地和张猛以及另外两个伤势较轻的士兵，用能找到的破门板、断椽木，试图搭建一个简陋的窝棚，以抵挡愈发凛冽的寒风。
视线所及，一片狼藉。潇湘馆己彻底沦为冒着黑烟的废墟，焦黑的木料和破碎的瓦砾堆积如山。那架立下奇功的虎蹲炮沉默地矗立在废墟中，炮口还残留着硝烟痕迹。更远处，是那些被粉尘爆炸瞬间碳化的扭曲残骸，以及零星倒毙的亡命徒尸体，在惨淡的星光和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如同地狱绘卷。刺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姑娘！您醒了！”雪雁惊喜地低呼，声音带着哭腔。
紫鹃立刻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姑娘，您感觉怎么样？别乱动，您伤得很重！”
林玥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烙铁烫过，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她艰难地抬起沉重如铁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散落在不远处、那几个空空如也的火药油纸包。
雪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姑娘是要…火药？”
林玥艰难地点头。
“可…可我们的火药都用光了…提纯的硝粉也都被水泡了…”雪雁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绝望。
林玥的目光却投向那些亡命徒散落的尸体，眼神冰冷而锐利。
紫鹃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姑娘是说…从他们身上找？”
林玥再次点头。这些亡命徒来袭，必然携带了火器弹药！
张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听到对话，立刻道：“教习放心！俺这就带人去搜！”他脸上混合着疲惫、悲伤（为了死去的弟兄）和对林玥近乎盲目的敬畏。刚才那场绝地反击，尤其是那匪夷所思的“鬼火”爆炸，彻底折服了这群残兵的心。
“小心…陷阱…”林玥嘶哑地挤出几个字，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明白！”张猛重重点头，招呼了那两个还能动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开始翻检尸体。
寒风卷过废墟，带着呜咽般的声响。宝玉抱着几块木板走过来，看着林玥惨白的脸和不断咳血的样子，眼圈发红，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低声道：“林…林队…‘葬花吼’…没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失落。
林玥的目光扫过他脸上的油污和失落，没有安慰，只有冰冷的现实：“活着…才能…再造。”她的目光越过宝玉，看向那架虎蹲炮，“它…还能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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