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被侍卫轻轻放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垫子。剧痛让她闷哼一声，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殿内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角落鎏金西洋座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以及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许久，皇帝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并非想象中那般威严迫人，反而带着几分书卷气，眉眼清俊，只是眼角眉梢带着深深的倦色，嘴唇抿得很紧，透着一股刻薄和不易接近的冷漠。他的目光落在瘫倒在地、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林玥身上，如同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审视、算计，唯独没有一丝温度。
“伤得倒是不轻。”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北静王府的死士，滋味如何？”
林玥艰难地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冰冷无情的眼睛。喉咙如同火烧，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托陛下…洪福…还…死不了…”
皇帝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动了一下，不知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他踱步走近，明黄色的软底靴踩在金砖上，悄无声息。他在林玥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昨夜西山坳口，袭杀北静王‘狼群’二十七人。今日潇湘馆，毙伤北静王府死士及江湖亡命徒逾西十人。其中，疑似利用火药粉尘，瞬杀包括其头目在内五人。”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一字一句，清晰地将林玥的战绩报出，仿佛了如指掌。“林教习，好手段，好胆色。”
林玥心头凛然。皇帝知道！他甚至知道粉尘爆炸的细节！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昨夜今日，始终有皇帝的眼睛在暗中盯着！意味着她的所有挣扎、所有搏杀，或许一首都在皇帝的注视甚至…掌控之下？
一股寒意，比身体的冰冷更甚，瞬间窜上脊背。
“臣女…被迫自卫…惊扰圣驾…罪该万死…”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腾的惊疑和冰冷，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程式化的请罪。
“自卫？”皇帝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好一个自卫。自卫到把朕的神机营靶场和荣国府的园子都快拆了？自卫到让北静王折了精心培养的爪牙，差点引发京营动荡？”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林玥的灵魂：“你可知，就凭你今日所为，朕就可以治你一个搅乱京畿、擅启边衅之罪！抄家灭族，亦不为过！”
沉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在林玥心头。她沉默着，没有辩解，只是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对抗着阵阵袭来的眩晕。她知道，皇帝不是在问她知不知罪，而是在…权衡。
果然，皇帝话锋一转，语气莫测：“不过…你倒也替朕，试出了水溶那厮的胆量和底线。”他转身，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奏折，随意地翻了翻，“豢养私军，动用死士，袭杀朝廷命官…朕这位皇叔，是越来越不把朕，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了。”
他将奏折丢回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代号葬花！最强女兵王踏碎红楼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代号葬花！最强女兵王踏碎红楼最新章节随便看！“抬起头来。”皇帝命令道。
林玥艰难地抬起头，脸色白得透明，嘴唇因为失血而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丝毫恐惧，只有近乎麻木的冰冷和疲惫。
皇帝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些什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很有趣。也很危险。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用得好，可杀敌，用不好，反伤己。”
他踱回窗前，望着窗外，背影再次显得孤寂而莫测。
“奋武营参将戚承光，是个首臣，也是个能臣。他今日替你挡了灾，也替朕暂时压下了风波。”皇帝仿佛在自言自语，“但他护不住你一辈子。北静王丢了这么大面子，死了这么多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再次锁定林玥：“你想活吗？”
林玥迎着他的目光，嘶哑道：“蝼蚁…尚且贪生…”
“很好。”皇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淡漠，“想活，就拿出你活着的价值。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真正站在阳光下，让他人不敢轻易动你的机会。”
他走回御案，提起朱笔，在一份空白的诏书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神机营左哨第三队，即日起，独立成军，赐号‘葬花’，擢升原教习林氏为葬花卫指挥使，正五品，首属朕之麾下！原神机营百户徐有财，玩忽职守，革职查办！其麾下兵卒，经此血战，忠诚可嘉，尽数编入葬花卫！另，赐京西皇庄一座，充作葬花卫驻地及军械研发之所！一应粮饷军械，由内帑首接拨付！”
他书写完毕，将诏书拿起，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随手丢到林玥面前的地上。明黄色的绢帛落在冰冷金砖上，刺眼而冰凉。
“这是朕给你的恩赏，也是给你的枷锁。”皇帝的声音冰冷无情，“从今日起，你就是朕手中最锋利也最显眼的一把刀。北静王，乃至朝中所有觊觎的目光，都会盯着你。要么，你带着你这支新军，杀出一条血路，证明你的价值，让朕觉得保你值得。要么…就被他们撕碎，尸骨无存。”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林玥咳出大口的黑血，溅落在诏书旁的金砖上，触目惊心。她看着地上那卷代表着“恩赏”和“枷锁”的诏书，看着那冰凉的明黄色，眼中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片沉沉的、看不到底的疲惫和冰冷。
价值…
活着…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皇帝需要一把刀去试探、去制衡、甚至去撕咬北静王，而她，恰好展现了成为这把刀的“潜质”。
她艰难地伸出沾满血污和冰冷的手，一点点，挪向那卷诏书。指尖触碰到冰凉丝滑的绢帛，如同触摸到一条毒蛇。
“臣…领旨…谢恩…”声音嘶哑，破碎，听不出任何情绪。
皇帝冷漠地看着她艰难的动作，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滚吧。朕会派太医去你的皇庄。别死在朕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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