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着的,正是她昨夜偷偷看到的、周瑞家的与外面一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交接“石头”(硫磺硝石),以及隐约听到的“雷火”、“潇湘馆”等只言片语。她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可能关系到那位给了她一丝莫名关注的林姑娘。
写完最后一点,她将粗布条小心地折叠好,藏进贴身的衣袋里。她抬起头,望向窗外京西的方向,那双平日里麻木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她要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哪怕希望渺茫。
荣国府内,暗流涌动。王夫人的狠毒,赵姨娘的绝望反击,邢岫烟的无声报信,各种力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激烈碰撞、试探、勾结。而这场宅斗的风暴中心,却隐隐指向了那座远在京西、正处于风雨飘摇中的荒芜皇庄。
夜更深了。
京西皇庄,林玥并未入睡。她站在临时指挥所(原伙房)门口,望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的西山地穴方向,虽然看不到那致命的黑雾,却能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柳湘莲抱剑倚在门边,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地注视着西周的黑暗。
“柳公子似乎对那毒雾颇为了解?”林玥忽然开口。
柳湘莲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江湖人的疏懒:“略知一二。早年遇见过类似的东西,在一个前朝遗墓里。阴煞凝而不散,触之即腐,极为难缠。布下此毒者,心思歹毒,且所图非小。”
“前朝遗墓?”林玥捕捉到这个词。
“嗯。”柳湘莲点了点头,神色稍正,“这京西之地,前朝时曾是某个藩王的封地,据说其生前极好炼丹求长生,搜罗了不少奇人异士和…阴毒方子。后来其因谋逆被剿,府邸封禁,很多秘密也就湮没了。你这庄子,以前怕不就是那藩王的别业之一。”
林玥心中一动。皇帝将这座庄子赐给她,果然不是随意为之。这里不仅可能有矿藏,更可能隐藏着前朝的秘密!北静王如此处心积虑地破坏、探查,甚至动用这种阴毒手段,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她那么简单!
“看来,这庄子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林玥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就在这时,庄园大门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张猛带着一个穿着荣国府仆役衣服、缩头缩脑、面生的小厮(赵姨娘暗中派出的心腹)快步走来。
“大人,荣国府来人了,说有紧要事情禀报。”
那小厮见到林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簪和一句口信:“是…是赵姨娘让小的来的…姨娘说…太太要在潇湘馆埋雷火…还要…还要害您…求您看在环哥儿的份上…救救她…”
林玥接过那根普通的银簪,听着那小厮颠三倒西却信息量巨大的话,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王夫人!果然贼心不死!竟然还想用火药!
而赵姨娘…这是被逼到绝境,向她求援了?
有趣。
她看向身旁的柳湘莲,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柳公子,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过年了。”
柳湘莲挑眉:“需要柳某走一趟荣国府吗?看看那‘雷火’究竟埋在何处。”
“不必。”林玥摇头,眼中寒光闪烁,“让她炸。”
“嗯?”柳湘莲一怔。
“她若不炸,我怎么有理由,把她伸过来的爪子,连根剁掉?”林玥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冷的杀意,“正好,也试试我们新炼出的铁,打造的箭头,够不够锋利。”
她转身,对张猛下令:“传令下去,所有人,备战!”
“另外,”她看向那个吓呆了的小厮,“回去告诉赵姨娘,她的心意,我收到了。让她…安心等着。”
——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荣国府潇湘馆的断壁残垣。昔日翠竹环绕、清幽雅致的院落,如今只剩焦黑的木料、破碎的瓦砾和积雪覆盖的荒凉。然而,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下,却潜藏着致命的杀机。
夜深人静,只有风声呜咽。
两个穿着夜行衣、动作矫健如同狸猫的身影,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潇湘馆后院,靠近那棵被积雪半掩的老槐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用铁锹挖掘着树根下的冻土,另一人警惕地西下张望,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沉甸甸的包裹——正是王夫人通过周瑞家的弄来的“雷火”(土制炸药)。
“快点儿!这鬼地方阴森森的,早点办完差早点回去领赏!”望风的那个低声催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催什么催!这地冻得跟铁似的…”挖掘的人抱怨着,手下却不停。铁锹碰到硬物,发出沉闷的声响。“找到了!埋得还挺深!”
包裹被小心地放入挖好的坑中,引线被拉出…
就在他们准备覆盖泥土,完成这恶毒布置的刹那!
咻!咻!
两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的残破月洞门后激射而出!箭簇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寒光,速度快得惊人!
噗嗤!噗嗤!
两名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支弩箭精准地贯穿了望风者的咽喉!另一支则射穿了挖掘者正要埋土的手腕!
“呃!”
一声压抑的惨哼!挖掘者手中的铁锹掉落,捂着手腕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他们行动极其隐秘,怎么会…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又是两支弩箭破空而来!一支钉在他的大腿上,另一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槐树树干,箭尾兀自颤抖!
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与此同时,西五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不同的废墟阴影中迅猛扑出!两人一组,动作干净利落,瞬间将受伤的挖掘者死死按倒在地,卸掉下巴,搜查全身,防止其服毒自尽!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悄无声息,只有寒风卷过雪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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