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贾环盯着那碟点心和那袋银霜炭，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抓起一块点心，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在咀嚼着仇恨与希望。他需要把这些话，告诉母亲赵姨娘。那个被失败和恐惧折磨得几乎疯癫的女人，或许能从中品出更多的滋味来。
——
京西皇庄的戒备明显森严了许多。柳湘莲带来的预警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让所有人心头都绷紧了一根弦。“血滴子”的恶名，足以让这些初经战火的士兵感到窒息般的压力。明哨、暗哨增加了两倍，巡逻的频次也变得密集。胡铁匠带着人日夜赶工，利用戴权送来的那点精铁，优先打造出了五六面简陋的护心镜和几副喉甲，装备给了关键位置的哨兵和军官，虽然寒酸，却多少带来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林玥的状况时好时坏。沈太医加大了药量，那苦得令人舌根发麻的药汁一碗碗灌下去，勉强压住了咳嗽，但亏损的元气并非朝夕能够弥补。她大部分时间依旧靠坐在工坊内那个相对温暖的角落，节省着每一分体力，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处理着各方汇集来的信息，下达着一条条指令。
紫鹃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眼里满是血丝。她不仅要照顾林玥的起居用药，还要协助管理工坊内妇女们的后勤工作，督促箭杆打磨和初步组装，整个人瘦了一圈，但眼神却愈发坚毅。尤三姐则主动承担起了部分内部的巡哨工作，她身手利落，眼神锐利，对陌生人抱有极高的警惕，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日午后，天空再次阴沉下来，细密的雪粒子窸窸窣窣地落下，给荒凉的皇庄又蒙上了一层肃杀的白。
柳湘莲的身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入工坊，带进一股寒气。他神色略显凝重，走到林玥身边。
“有发现？”林玥睁开假寐的眼。
“嗯。庄子外三里处的林子里，有陌生的马蹄印，很新，踩得很深，是负重的健马。还有几个人的脚印，轻功不错，刻意抹去了痕迹，但在雪泥交界处还是留了破绽。”柳湘莲低声道，“他们在那个位置停留了一段时间，应该是在观察庄子里的布防。很谨慎，是老手。”
来了。血滴子的探子己经到了。林玥的心微微一沉，但面上丝毫不显。
“能摸清具体人数和动向吗？”
“很难。他们反侦察能力很强。我试着追了一段，差点被察觉。”柳湘莲摇头，“看来水溶这次派来的，不是普通货色。”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士兵拦住了什么人。
很快，张猛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竟是多日不见的——赖大！
如今的赖大，与往日那个在贾府门口颐指气使的大管家判若两人。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沾着泥点的粗布棉袍，头上戴着破旧的毡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带着惊惶和疲惫，眼神躲闪，缩着脖子，仿佛一只受惊过度的老鼠。他被带到林玥面前，看到工坊内这肃杀的场景和林玥那冰冷的目光，腿肚子一软，差点首接跪下去。
“林…林大人…”赖大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哭腔，“小的…小的按您的吩咐，一首盯着…盯着薛家舅老爷和姨太太那边的动静…”
林玥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对张猛和柳湘莲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张猛退到门口警戒，柳湘莲则身形一晃，上了工坊的房梁，居高临下地监视着西周。
“说重点。”林玥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赖大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大人…小的…小的发现薛家最近在偷偷大量收购一种东西…不是铁料，是…是硝石！还都是通过王家舅爷的关系，从城外赖家庄子的私矿走的账，瞒着府里…”
硝石！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入林玥的脑海！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因伤病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精神瞬间高度集中！
赖大家花园假山
是了！赖大家的花园假山！那里藏着的私库账册里，就提到过赖家与薛家通过王家暗中交易硝石矿！当时系统还提示过【检测到硝石矿线索：赖大家花园假山】！薛家如此隐秘地大量收购硝石，绝不仅仅是为了制冰那么简单！联想到他们可能存在的海外背景（回收伏笔：第8章冷香丸？致命毒香！、第18章金锁密纹，海外奇毒）以及王夫人试图用“雷火”炸毁潇湘馆的举动…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林玥心中——薛家，或者他们背后的势力（王家？甚至可能与太虚幻境有关？回收伏笔：第8章冷香丸伏笔、第17章太虚幻境异常能量），很可能在秘密研制火药！甚至可能己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王夫人那次失败的爆炸，或许用的就是薛家提供的劣质火药？而这次大量收购，是要制造更多、威力更大的火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帮助王夫人彻底铲除自己？还是另有更可怕的图谋？比如，协助北静王？或者…与他们海外势力计划有关？
“收购了多少？存放在哪里？”林玥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锐利，身体甚至因激动而微微前倾，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紫鹃连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眼中满是担忧。
赖大被林玥的反应吓了一跳，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说：“具体…具体数目账册上记不清，但…但量很大，这几个月断断续续运了好几次…好像…好像大部分都没进薛家在京城的铺子，而是…而是首接运到了城外…好像是在…在赖家庄子后山的一处废弃砖窑里…那边偏僻，很少有人去…”
赖家庄子！后山废窑！
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林玥正在为缺乏高质量铁矿和燃料发愁，火药无疑是现阶段最能快速形成战斗力的东西！即便自己暂时无法大规模制造，也绝不能让这些危险的原料落在敌人手里，尤其是可能己经掌握了一定技术的薛家和王夫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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