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沉渊石鼓，骸骨遗音
黑暗。
粘稠，冰冷，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仿佛沉沦在墨汁凝固的深海，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沉重的疲惫和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拽回。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身体深处不断传来的、如同无数细小齿轮锈死摩擦的钝痛，以及一种…缓慢滋生的、带着奇异凉意的麻痒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触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苏默沉沦的意识中漾开涟漪。
**冷。**
不同于沙漠地表那能将人烤干的灼热，这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这冷意并非来自空气，而是透过身下坚硬、潮湿的岩石，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肤、肌肉、骨骼。
紧随其后的，是**湿**。浓重的水汽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锈蚀又似苔藓腐烂的陈旧气味，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粘滞感。
最后，是**静**。一种死寂到令人心慌的绝对安静。没有风沙的呼啸，没有烈日的灼烤，只有…水滴。
嗒…嗒…嗒…
极其缓慢，极其规律，如同某种古老时钟的指针在空寂中行走。水滴落在岩石或水洼中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滴落都清晰地敲打在苏默濒临破碎的神经上。
这冰冷、潮湿、死寂的触感，强行将苏默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了一丝缝隙。
眼皮如同被铅块焊死，沉重得无法掀开。他只能凭借这微弱复苏的感官去“看”这个世界。
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像一具被遗弃的残破木偶，瘫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右臂的夔鼓印记处，那股灼热与沉重感似乎蛰伏了下去，只余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山岳般的悸动，伴随着他微弱的心跳，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眉心处，遗音石魄散发的清凉感也微弱了许多，但《十面埋伏》那冰冷肃杀的杀伐真意却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警惕。
【警告！外部环境：高湿度，低温（约4℃），未知封闭空间。】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脏器修复中：13%，经脉修复中：21%，神魂震荡修复中：35%）。】
【检测到微量未知能量粒子（属性：阴冷，惰性）正被夔鼓印记被动吸收…分析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未知能量粒子？被动吸收？
苏默顾不上去细究系统的分析。求生的本能让他艰难地尝试控制身体。先是手指，如同生锈的机械关节，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身下冰冷湿滑的岩石表面，传来粗糙的颗粒感。
有知觉！能动！
这个微小的发现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对抗着那山呼海啸般涌来的剧痛和虚弱，一点一点地，如同破茧的幼虫，开始尝试活动身体的其他部分。
脚踝…膝盖…腰部…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骨骼的摩擦声和肌肉撕裂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破烂衣衫。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凭借着《十面埋伏》杀伐真意带来的那股冰冷坚韧的意志力，顽强地坚持着。
终于，在不知尝试了多少次之后，他成功地翻了个身，从仰躺变成了侧卧。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腑的灼痛。但视野，终于开阔了。
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身处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岩洞之中！洞顶高悬，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只有一些散发着微弱幽蓝或惨绿荧光的苔藓和奇异菌类，如同星辰般点缀在嶙峋的钟乳石之间，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源。这些光芒无法照亮全貌，反而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神秘而阴森的薄纱。
巨大的、形态怪异的石笋如同沉默的巨人，从地面拔地而起。倒悬的钟乳石则如同巨兽的獠牙，尖锐地指向下方。洞壁之上，布满了水流冲刷形成的、如同凝固波浪般的奇异纹路，在幽光映照下，仿佛无数扭曲的鬼影。
而最让苏默心神剧震的，是他前方不远处！
那里，并非平坦的地面，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由巨大黑色石板铺就的圆形区域，如同一个古老的祭坛。祭坛的中心，矗立着一面…鼓！
一面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石鼓！
鼓身并非寻常的木材或金属，而是一种非金非玉、通体呈现出深沉暗紫色的奇异石材雕琢而成！鼓身表面布满了极其古老、极其繁复的浮雕！那并非祥云瑞兽，而是…战争！是屠杀！是毁灭！
无数扭曲挣扎的人形生物，在滔天的烈焰和狂暴的雷霆中哀嚎！巨大的、形态狰狞的异兽在撕咬大地！手持各种奇异乐器、面目模糊的“神祇”或“魔物”悬浮于天穹之上，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炼狱！整个浮雕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惨烈与绝望！
鼓面则是一整块巨大无比的暗红色皮革！颜色深沉如同凝固的血液，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和难以磨灭的凹痕，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恐怖的敲击。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硝烟和洪荒气息的苍凉威压，如同实质般从那鼓面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岩洞空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这面巨鼓，就像一头沉睡的、曾屠戮过亿万生灵的洪荒凶兽，静静地匍匐在这地底深处！
而在巨鼓的基座旁，一具骸骨！
一具盘膝而坐、背靠鼓身的人类骸骨！
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在幽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微弱的毫光，显然生前修为极其高深，骨骼早己玉化。它身上的衣物早己在漫长的岁月中风化成灰，只有几片残破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甲片散落在周围。骸骨的双手搭在膝上，指骨修长，保持着一种奇特的、仿佛在虚空拨动琴弦的姿态。
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的“头颅”。它并非低垂，而是微微仰起，空洞的眼眶“凝视”着头顶那片无尽的黑暗穹顶。下颌骨张开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又像是在吟唱着一曲未尽的悲歌。
在这具玉白骨的头颅眉心处，深深地插着一截东西！
那是一截断裂的、非金非玉、呈现出暗沉青灰色的…鼓槌！
鼓槌的尖端己经完全没入了骸骨的头骨，只留下半截握柄暴露在外。握柄上雕刻着极其细密、与巨鼓浮雕风格相似的古老符文，此刻黯淡无光。
这景象…太过诡异！太过震撼！
一具不知陨落了多少岁月的强者骸骨，以如此姿态，背靠着这面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战争石鼓，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玄天民乐：一曲百鸟裂仙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眉心插着半截鼓槌…它在守护？还是在献祭？亦或是…被这鼓所杀？
嗒…嗒…嗒…
冰冷的水滴声，正是从洞顶一根巨大的、如同悬剑般的钟乳石尖端滴落，落在巨鼓基座旁一个小小的、浑浊的水洼中发出的。水洼的边缘，似乎还散落着几片碎裂的、同样玉白色的指骨碎片。
苏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是因为恐惧（虽然那巨鼓的威压确实让他灵魂都在颤栗），而是因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右臂的夔鼓印记，在那面巨大石鼓的威压下，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如同被唤醒的同类，发出低沉的、充满渴望与共鸣的嗡鸣！一股股精纯而阴冷的、来自这片空间的未知能量粒子，正被夔鼓印记疯狂地吞噬、转化，化作一丝丝温凉的气流，缓慢却持续地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濒临枯竭的经脉！
眉心处的遗音石魄也在微微跳动，《十面埋伏》的杀伐真意似乎与那巨鼓散发的战争气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冰冷的杀伐韵律在他识海中缓缓流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错觉。
是机缘！这面巨鼓，这具骸骨，这整个空间…对他而言，是绝境中不可思议的生机！
【分析完成！未知能量粒子属性：高度惰性化阴煞地脉之气。】
【夔鼓印记吸收转化效率：17%…转化能量属性：阴煞之力（精炼）…正在修复宿主损伤…】
【警告！检测到巨鼓（代号：沉渊）蕴含极高能级战争法则波动！极度危险！】
【警告！检测到骸骨（玉化程度：98.7%）残留强烈精神印记及…怨念波动！精神污染风险：高！】
系统的警告如同冷水浇头。机缘，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苏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贪婪地吸收着夔鼓印记转化而来的阴煞之力修复自身，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西周，尤其是那具骸骨和那面巨鼓。
骸骨保持着仰望的姿势，那空洞的眼眶似乎穿透了万古时光，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悲怆。它搭在膝盖上的指骨，那奇特的姿势…苏默心中一动，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动视线，看向骸骨正前方的地面。
在骸骨盘坐位置正前方的黑色石板上，借着洞顶幽蓝苔藓的微光，苏默看到了一些…刻痕！
那不是浮雕，也不是文字，而是…音符！是乐谱！
极其古老、极其玄奥的音符刻痕，深深地烙印在坚硬的石板上！这些音符并非连贯的曲谱，更像是某种…心法的轨迹？或者…是某种禁制的阵图？它们围绕着骸骨，形成了一个残缺的、却隐隐透出某种韵律的环形。
而在这些音符刻痕的间隙，还有一些更加模糊、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划痕，似乎是…文字？
苏默集中精神，调动刚刚恢复一丝的神魂之力，艰难地“阅读”着那些模糊的刻痕。
“…恨…恨…恨！恨不能…奏…九霄…破…神…庭…”
“…沉渊…噬心…非…吾…愿…”
“…后来者…勿…近…鼓…勿…信…琴…”
“…琴…琴…是…枷…锁…是…囚…牢…”
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无尽的悔恨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勿近鼓？勿信琴？琴是枷锁？是囚牢？
苏默的心猛地一沉！这骸骨的主人，生前必然与音律之道有着极深的渊源！他（她）在警告后来者远离这面名为“沉渊”的巨鼓？更要警惕…“琴”？
难道…这骸骨生前，是被“琴”所害？被“琴”所囚？
这与他眉心处的遗音石魄、《十面埋伏》传承…以及仙音宫的背景，似乎隐隐产生了某种不祥的关联！
就在苏默心神震动、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猛地从头顶传来！整个巨大的岩洞都随之摇晃！洞顶的钟乳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细碎的沙石簌簌落下！
苏默悚然一惊！是爆炸？还是…沙噬的同类？或者…是追杀者？！
震动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平息。洞顶幽蓝的苔藓光芒闪烁不定，映得那巨鼓的浮雕和骸骨的脸庞更加阴森诡谲。
【警告！检测到强烈空间波动及能量冲击！来源：地表。初步判定：高能级战斗余波（化神巅峰以上）。】
【警告！战斗余波己破坏部分岩层结构！此空间稳定性下降！】
【警告！沉渊巨鼓法则波动因外界干扰出现异常活跃迹象！风险等级提升！】
地表有化神巅峰以上的存在在战斗？是谁？是羽千幻派来的追兵？还是…这沙漠中更恐怖的存在？
苏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地底空间绝非久留之地！无论是头顶未知的恐怖战斗，还是眼前这面越来越活跃的沉渊巨鼓，都足以将他这个重伤濒死的蝼蚁碾成齑粉！
必须尽快恢复行动力！离开这里！
他不再犹豫，集中全部心神，疯狂地催动右臂的夔鼓印记，如同一个贪婪的饿鬼，吞噬着这片空间中弥漫的阴煞地脉之气！眉心遗音石魄也微微震动，《十面埋伏》的杀伐真意流转，强行镇压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上的不安。
阴煞之气被夔鼓印记转化为精纯的能量，如同冰冷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干涸撕裂的经脉，修复着破损的内脏，滋养着枯竭的丹田。虽然缓慢，但苏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正在一丝丝地回到这具残破的身体里。
时间在死寂与冰冷中缓慢流逝。
嗒…嗒…嗒…水滴声依旧。
骸骨空洞的眼眶依旧“凝视”着黑暗。
沉渊巨鼓散发出的战争威压，随着外界战斗余波的刺激，似乎越来越沉重，鼓面那暗红色的皮革下，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动。
就在苏默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能够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的时候——
嗡！！！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空间撕裂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头顶的岩层，如同被无形的巨爪狠狠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刺目的、混杂着狂暴沙尘和毁灭性能量的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裂口处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大半个阴森的岩洞！
伴随着光芒涌入的，还有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血腥与杀意的恐怖威压！以及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非人般的嘶吼！
“吼——！！！”
一个庞大的、覆盖着厚重岩甲、却伤痕累累、流淌着熔岩般血液的巨兽残躯，如同陨石般，从那空间裂口中轰然坠落！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狠狠砸向岩洞中心——那面沉渊巨鼓所在的位置！
**目标，正是苏默和那面巨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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