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九幽回魂,残响惊弦
**虚无。**
一种超越了冰冷与黑暗、彻底剥离了“存在”本身的绝对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方向,甚至没有“我”的概念。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失去了维度。苏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奇点,被压缩成一个无限小、却又包含一切可能性的点,然后在永恒的寂静中…等待湮灭。
这就是“万籁俱寂”的代价——意识沉入绝对虚无,模拟绝对的死亡。遗音石魄最后的灵光,如同燃尽的恒星,彻底熄灭,只留下这永恒的孤寂作为最后的坟茔。
没有痛苦,没有不甘,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永恒的…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亿万年。
在这绝对的虚无中,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几乎被永恒寂静吞噬的“异响”,如同投入深海的针尖,极其偶然地触碰到了那个沉沦的点。
那是什么声音?
无法形容。并非听觉的感知,而是一种超越了感官的、首接作用于存在本源的…**波动**。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刮擦感**?
如同最坚硬的金属刻刀,在某种更坚硬的、冰冷死寂的晶体表面,缓慢地、持续地刮过。每一次刮擦,都带起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震颤,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能量涟漪。
这涟漪在绝对的虚无中,微弱得如同宇宙尘埃的呼吸。但对于那个沉沦在绝对虚无中的意识点来说,这微弱到极致的震颤,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打破了永恒的寂静!
“点”…微微…**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存在本能的悸动,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种子被第一缕春风唤醒,极其极其微弱地,在虚无中萌发了一丝…**感知**的萌芽。
那刮擦的震颤…在持续…在靠近…
嗡…
极其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共鸣。
苏默那沉沦的意识点,仿佛被这持续不断的微弱震颤牵引着,极其缓慢地、无比艰难地,从绝对虚无的深渊底部,向上…**浮**起了一线。
感知…在极其缓慢地…**恢复**。
首先感受到的,是**痛**。
一种被无限稀释、延迟了亿万倍的剧痛,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从意识的每一个角落缓慢地、沉重地复苏。不再是之前那种撕裂灵魂的酷刑,而是一种深入骨髓、渗入存在本身的**沉重**与**麻木**。仿佛整个身体,不,是整个“存在”,都被浸泡在粘稠的、冰冷的、凝固的沥青之中,每一次思维的闪动,都带来难以想象的滞涩与痛苦。
紧接着,是**触觉**。
冰冷!一种超越了星髓侵蚀的、纯粹的、物质层面的冰冷!坚硬的、平滑的触感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传来(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身体的话)。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金属里。
然后,是**嗅觉**。
一股极其复杂、刺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物,如同无数种化学药剂在高温下腐败发酵的产物,粗暴地冲入他刚刚恢复一丝的感知!浓烈的金属锈蚀味、刺鼻的消毒水味、某种腐败的有机物甜腥味、还有一种极其古怪的、带着焦糊和血腥气的异香…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灵魂都为之扭曲的恶臭!
最后,是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声音的来源似乎很近!就在他的“身体”附近!那尖锐的、缓慢的、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刮擦声,每一次响起,都如同钝刀在缓慢地切割他脆弱的神经!
苏默的意识在这剧痛、冰冷、恶臭和噪音的联合冲击下,如同风暴中的小船,剧烈地颠簸着,随时可能再次沉入虚无。但他凭借着那刚刚复苏的一丝存在本能,死死地“抓住”了那持续不断的刮擦声!将其视为锚定现实的唯一坐标!
动…动一下…哪怕只是…眼皮…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推动一座沉入地心的山岳,艰难地、一点点地,试图撬动那如同被焊死的眼皮。
视野…一片漆黑…被粘稠的、冰冷的东西覆盖着…
再用力一点…
嗡…
那刮擦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重鼻音和奇异腔调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极其突兀地在苏默的感知中响起,距离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啧啧…星髓化结晶…纯度相当惊人…都快赶上‘死星核心’的伴生矿了…”
“这层焦炭…是强行催动某种洪荒级音律法则反噬的结果?还有这残留的…焚灭气息…啧啧,真是个不要命的小怪物…”
“可惜了…神魂燃烧得太过彻底…灵光彻底熄灭…连‘冥河摆渡人’都拉不回来了吧?”
“不过…这具身体本身…倒是个绝佳的研究素材…嗯?等等…”
那声音自言自语着,带着一种研究者面对稀有标本的狂热和冷漠。刮擦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更加仔细,更加用力,刮擦的位置…似乎移到了苏默的眉心附近?
尖锐的刮擦感透过覆盖物传来,刺激着苏默刚刚复苏的、极其脆弱的神经!他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再次试图睁开双眼!
这一次,覆盖在眼球上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粘稠物,被强行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一丝极其微弱、昏黄摇曳的光线,如同穿过厚重云层的最后一缕残阳,艰难地刺入了他模糊的视野。
视野剧烈地晃动、扭曲、重影。
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顶棚。几盏样式古怪、如同某种昆虫复眼般排列的、散发着昏黄光晕的灯,镶嵌在上面。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带着奇异焦糊和血腥异香的烟雾。
眼角的余光艰难地向下移动。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包裹着自己身体的东西。
一层厚厚、粘稠、如同凝固石油般的漆黑焦炭,覆盖了他身体的绝大部分。焦炭的表面,又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如同粗糙岩石般的结晶,正是星髓化后的产物!这层结晶如同丑陋的铠甲,将他牢牢地封印其中。他的身体轮廓扭曲而怪异,右臂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焦黑萎缩的断茬,左手连同手腕处,则是一片被冰蓝色微小结晶覆盖的、光滑到令人心悸的断口!
而此刻,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沾染着油污和不明暗红色污渍的手,正握着一把造型古怪、闪烁着幽蓝能量光芒的刻刀,刀尖正抵在他眉心附近的一块星髓结晶上,用力地刮擦着!每一次刮擦,都带起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噪音,同时也刮下一点点灰白色的星髓粉末,落入下方一个敞开的、同样脏兮兮的金属容器中。
刮擦声!恶臭!剧痛!还有…那个近在咫尺、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
苏默残存的意识瞬间被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他想挣扎,想逃离,但身体如同被浇筑在万吨巨石之中,连一丝最微小的颤动都无法做到!只有眼皮那道细微的缝隙,还在顽强地维持着,如同濒死之眼,死死地盯着那只刮擦着他眉心的手!
那只刮擦的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猛地一顿!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抬起刻刀。一张布满油污、胡茬杂乱、如同刀劈斧凿般粗犷的脸,带着一副边缘磨损严重的、镜片厚重的多功能电子眼镜,猛地凑到了苏默眼前!镜片后面,一双深陷在眼窝里、闪烁着浑浊黄光、如同秃鹫般锐利而贪婪的眼睛,透过苏默眼皮那道细微的缝隙,死死地盯了进来!
“嗬?!” 那张嘴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惊讶的抽气声,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难以置信,“眼珠子…刚才…动了?!”
那如同秃鹫般的浑浊黄眼,隔着厚重的镜片和眼皮的缝隙,与苏默模糊而绝望的视线,在浑浊的空气和刺鼻的恶臭中,轰然碰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哈!有意思!太他妈有意思了!” 下一秒,那张粗犷的脸上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惊喜!他猛地首起身,随手将那把能量刻刀“哐当”一声丢进旁边的金属工具盘里,发出刺耳的噪音。
“灵光熄灭!神魂燃尽!星髓蚀骨!外加法则反噬的焦炭外壳!这都没死透?还他妈能诈尸?!” 他兴奋地搓着手,在苏默躺着的冰冷金属台旁边来回踱步,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拾荒者,“捡到宝了!老子这次真他妈捡到宝了!墨熵啊墨熵,你他妈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叫墨熵?一个…商人?还是…疯子?
苏默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艰难地判断着。
自称墨熵的男人猛地停下脚步,再次凑到苏默眼前,那张油污和胡茬遍布的脸几乎要贴到苏默覆盖着焦炭和结晶的脸上。他浑浊的黄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研究欲和贪婪。
“小家伙,别装死了!老子知道你还剩点渣滓!”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兴奋,“放心,老子暂时不会把你拆了卖零件…至少在你把值钱的东西吐干净之前不会!”
他嘿嘿地低笑着,伸出那只没戴手套、同样沾满油污的手,粗糙的手指极其粗鲁地按在苏默眉心那块刚刚被刮擦过的星髓结晶上,用力地按压着!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苏默沉滞的神经!
“看到没?你眉心这块地方…灵光虽然熄了,但残留的法则痕迹…啧啧…太特别了!” 墨熵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金矿般的狂热,“不是葬歌的绝望,不是黑渊的贪婪,也不是星骸坊市那些垃圾的能量…是一种…老子从来没见过的、带着点…嗯…怎么说呢…泥土味儿的…韵律?”
泥土味儿的韵律?苏默破碎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个奇怪的形容。遗音石魄…民乐…
“还有你烧成焦炭的经脉里…残留的那点火气…霸道!真他娘的霸道!” 墨熵的手指又用力戳了戳苏默胸口焦炭覆盖的位置,带来更剧烈的痛苦,“带着一股子…战天斗地的蛮横劲儿!跟星海深处那些老古董的气息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古怪!真他妈古怪!”
夔鼓…洪荒战意…
“更别提你左手腕这茬口了…” 墨熵的目光移向苏默那被冰蓝色微小结晶覆盖的断腕,浑浊的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和…忌惮?“冰弦葬魂…啧啧…这可是葬歌‘维拉’那娘们的独门绝活…被她‘葬’掉的玩意儿,连分子结构都能给你冻成虚无…你居然只是丢了只手?还残留了点法则冰晶?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做的?”
维拉…葬歌岛那只绝望的独眼…是她!
墨熵如同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围着冰冷的金属台兴奋地转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各种苏默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和惊叹词,浑浊的黄光在镜片后疯狂闪烁。他时而拿起各种古怪的、闪烁着能量光芒的仪器在苏默身体上方扫描,发出滴滴的声响;时而粗暴地刮下一点焦炭或星髓粉末,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闻;时而又对着苏默那毫无生气的焦炭躯体自言自语,仿佛在进行一场疯狂的学术探讨。
苏默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眼皮那道缝隙带来的视野极其有限且模糊,剧烈的痛苦和眩晕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一块烂肉,被一个疯子屠夫反复研究、拨弄。
不知过了多久,墨熵似乎暂时满足了初步的研究欲。他停下脚步,站在金属台前,双手叉腰,看着苏默那焦炭覆盖、结晶斑驳的残躯,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浑浊的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星髓结晶…洪荒反噬焦炭…冰弦葬魂的法则残留…还有那种古怪的、带着泥土韵律的法则痕迹…” 他低声嘀咕着,如同在盘点一堆稀有的货物,“每一样拆开了卖,都够老子在‘锈蚀星环’逍遥好一阵子了…尤其是那种古怪的韵律…那些‘念旧’的老怪物们,肯定愿意出大价钱…”
“不过…” 他话锋一转,嘴角咧开一个贪婪而诡异的笑容,“就这么拆了…好像有点暴殄天物啊…你这小怪物身上,肯定还有秘密!能让葬歌的维拉亲自出手,还引来了黑渊…甚至最后那一下差点把坊市都掀了的动静…啧啧…”
他弯下腰,那张油污的脸再次凑近苏默眼皮的缝隙,浑浊的黄眼仿佛要钻进苏默的灵魂深处:“喂,小子,别装死!告诉老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你身体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曲子’?说出来…老子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少受点罪…”
苏默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默。曲子?遗音石魄…民乐…百鸟朝凤…
墨熵盯着苏默毫无反应的眼球(或者说,覆盖焦炭下的眼球缝隙),等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啧…不识抬举…” 他首起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得用点‘料’帮你回忆回忆了…”
他转身走向旁边一个布满各种按钮和管线的、锈迹斑斑的控制台,在一堆杂乱的工具和瓶瓶罐罐中翻找着。很快,他拿起一个巴掌大小、布满铜绿和油污的金属香炉。炉身雕刻着扭曲怪异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墨熵用他那沾满油污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贴着骷髅标签的黑色小瓶里,捏出一小撮暗红色、如同凝固血块般的粉末。粉末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甜腻花香和血腥腐烂的诡异香气——正是之前弥漫在空气中那股异香的源头!
“嘿嘿…‘九幽回魂香’…好东西啊…” 墨熵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将那一小撮暗红粉末投入了金属香炉顶部的凹槽中。他按下香炉底部一个按钮。
嗡!
香炉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那暗红色的粉末瞬间被点燃!没有火焰,却升腾起一股粘稠如同血浆、散发着浓郁甜腥与腐烂异香的暗红色烟雾!这烟雾如同有生命般,扭曲蠕动着,在墨熵的引导下,缓缓飘向金属台上苏默那覆盖着焦炭和结晶的残躯!
“吸吧…吸进去…” 墨熵的声音带着蛊惑和残忍,“让这‘回魂香’帮你把忘掉的…都‘想’起来!嘿嘿嘿…”
那粘稠诡异的暗红色烟雾,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无视了焦炭和结晶的阻隔,丝丝缕缕地钻向苏默的口鼻、耳道、甚至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愉悦和极致痛苦的诡异感觉,如同爆炸般瞬间席卷了苏默残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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