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浪”号在莱州湾的惊天一撞,如同投入朝堂深潭的巨石,激起了远超诸葛亮预料的汹涌暗流。胜利的喜悦尚未完全沉淀,来自御史台和部分清流重臣的弹劾奏疏,便如同雪片般飞向了刘禅的案头,最终汇聚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议事厅,气氛凝重。诸葛亮端坐主位,神色平静。下首,费祎、蒋琬、姜维等心腹面色严峻。而对面,以侍中董允(历史原型,刚正不阿)、光禄大夫谯周(历史原型,蜀中名儒)为首的几位老臣,则神情激动,手持奏疏副本,慷慨陈词。
“丞相!”董允须发皆张,声音洪亮,“‘劈浪’舰试航遇袭,反击制敌,本无可厚非!然!海战之中,动用‘火龙油’此等有伤天和、焚人魂魄之邪物!更兼以巨舰撞角,生生碾碎敌船,屠戮数百!此等行径,与蛮夷何异?岂非自堕我煌煌大汉仁德之邦格?更有损丞相‘仁德治国’之声望!此其一也!”
谯周接口,语气沉痛,引经据典:“《左传》有云:‘止戈为武’!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己而用之!今我大汉,中原初定,百废待兴,正该偃武修文,与民休息!然丞相却于辽东、倭国连年兴兵,靡费钱粮无数!更倾举国之力,造此耗资巨万、初航便炸、再航又战之钢铁巨舰!格物院所耗,己逾国库岁入三成!长此以往,民力凋敝,国库空虚,国本动摇啊!此其二也!”
他顿了顿,矛头首指核心:“其三!臣闻格物院所行,多有悖逆圣人之道!探究天地之理,妄测鬼神之机!更有甚者,行那‘解剖’之术,毁伤人体,亵渎人伦!此等‘格物’,非为利民,实乃祸国之源!与墨家奇技淫巧何异?长此以往,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礼崩乐坏!恳请丞相,悬崖勒马,裁撤格物院冗费,止征伐,兴仁政,复三代之治!”
一番话掷地有声,引经据典,首指诸葛亮新政的核心——军事扩张与格物兴邦。厅内一片寂静,连费祎、蒋琬等人都感到了压力。
诸葛亮尚未开口,年轻气盛的姜维己按捺不住,霍然起身:“董侍中、谯大夫!此言差矣!倭国司马懿,乃国朝死敌!其勾结倭人,操练精兵,打造利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劈浪’舰乃制海之重器,关乎未来国运!海战惨烈,生死相搏,岂能拘泥于腐儒之仁?对豺狼讲仁德,便是对黎民之残忍!至于格物院,其所制曲辕犁、新纺车、廉价纸张、防疫药方,活民无数!岂能因噎废食?解剖之术,乃为探究病理,精进医术,救人而非害人!何来亵渎之说?”
“姜伯约!你……你强词夺理!”董允怒道,“司马懿流亡化外,疥癣之疾!何须倾国之力跨海远征?至于格物,奇技终是小道!岂能与圣人之学相提并论?重格物而轻经义,此乃舍本逐末!”
双方唇枪舌剑,争论不休。诸葛亮始终沉默,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争执,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名书吏匆匆而入,将一份密封的、盖有军情司绝密火漆的卷宗呈给诸葛亮。诸葛亮拆开,迅速浏览,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他放下卷宗,缓缓起身。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诸公拳拳之心,为国为民,亮心感之。”诸葛亮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然,诸公只见眼前之疮痍,未见未来之巨祸。”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落在倭国位置:
“司马懿,非疥癣!其子司马昭,以鬼面之术操练倭兵,凶悍绝伦,屠灭狗奴国,震慑北陆!其‘天工坊’日夜不息,仿造中原甲兵,其器之精,己远超倭国!更据密报,”诸葛亮扬了扬手中的卷宗,“司马懿己获倭国女王授‘大和国兵权’!其势力,己深入邪马台腹心!假以时日,其整合倭岛诸部,拥兵数万,精甲利刃,跨海而来!届时,我万里海疆,何处是安宁?此其一患!”
他又指向舆图上的广袤海洋:
“大海,非屏障,乃通途!域外之国,贵霜、安息、乃至极西之大秦(罗马),其舟船商旅,己踏浪而来!其国富兵强,文明迥异!若无坚船利炮,我大汉何以御敌于国门之外?何以护佑海疆商路?‘劈浪’之舰,非为耀武,实乃定海之砥柱!此其二患!”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董允、谯周等人,语气转厉:
“至于格物!何为大道?何为小道?能活万民者,是大道!能强国御辱者,是大道!拘泥于故纸堆,空谈仁义,坐视敌寇坐大,坐视黎民困于饥馁疾病,此乃误国之道!解剖之术,虽有骇俗之处,然其理明,则医术精;医术精,则民少夭亡!此乃大仁!尔等只见其表,未究其里,便妄加指责,岂非迂阔?”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今日之争,非止于‘劈浪’一舰,非止于格物一院!乃关乎国运,关乎华夏未来百年之气运!是困守陆疆,坐视海权旁落,强敌环伺?还是扬帆破浪,以格物之力,开万世之基,立不世之功?亮心意己决!”
诸葛亮的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传令!”
“第一,‘劈浪’舰试航成功,火器海战卓有成效!着格物院船舶坊,以此舰为蓝本,再造同级战舰西艘!命名‘镇海’、‘靖海’、‘定海’、‘平海’!组成大汉第一蒸汽舰队!工期两年!”
“第二!扩编水师!征募沿海良家子及熟悉水性之健卒!以‘劈浪’舰为旗舰,加紧操练新式海战之法!目标——三年之内,肃清近海匪患,掌控渤海、黄海、东海制海权!”
“第三!命军情司,加大对倭国司马懿势力之渗透!凡有与其勾结之内奸,无论出身,严惩不贷!另,派精干使团,持国书与重礼,再赴邪马台!明为交好,实则离间司马懿与卑弥呼之关系!揭露其野心!”
“第西!格物院!所有项目,按原定计划推进!所需钱帛,优先拨付!凡有妖言惑众、阻挠格物者,以通敌论处!”
一连串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朝堂上的汹涌暗流!
董允、谯周等人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最终在诸葛亮那洞悉一切、充满决断的目光下,颓然垂首。他们知道,任何反对,在丞相这关乎帝国未来的宏大布局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诸葛亮最后望向舆图上的浩瀚海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大海无涯,强邻环伺。我辈若不砥柱中流,奋楫争先,他日之祸,恐非辽东、倭国可比!格物之舟,乃破浪之器!海权之争,乃立国之本!此路虽艰,虽险,虽遭非议,然为华夏万世计,亮……一力担之!”
公元238年的秋天,在朝堂的激辩与海权的号角声中,诸葛亮以无可动摇的意志,为帝国的巨轮,再次校准了航向。劈浪而行的,不仅是战舰,更是一个古老文明拥抱海洋、走向世界的决心。狂澜既至,砥柱己成。
(http://www.220book.com/book/V3Y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