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的询问室里,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均匀的条状,落在高志远笔挺的警服上。他坐姿端正,双手平放在膝头,左手手腕上那块梅花牌手表的秒针规律地跳动着,像在为他滴水不漏的回答伴奏。
“我和景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高志远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眼角的细纹里还残留着刻意揉出的红痕,“他牺牲那天,我在现场守了整整一夜,眼泪都哭干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动作自然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纪委的李书记推过来一杯温水,目光在他履历表上停留片刻。那张打印精美的 A4 纸上,“优秀人民警察”“三等功三次”“禁毒先进个人” 等荣誉像勋章般排列整齐,最新的一条是 “2024 年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照片里的高志远笑得一脸正气,肩章上的银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高副局长破获的‘12?3’特大贩毒案,至今还是我们系统的经典案例。” 陪同询问的政治部主任插话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维护,“当时他带队潜伏了三个月,端掉了横跨三省的贩毒网络,缴获的冰毒够判十个死刑。”
高志远谦虚地摆摆手,袖口露出半截绷带:“都是兄弟们拼命的功劳。那次行动我被流弹擦伤了胳膊,比起景明的牺牲,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他抬腕看表的动作自然流畅,苏景辞却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有块淡青色的疤痕 —— 和哥哥执勤笔记里描述的 “影子” 特征完全吻合。
询问室外的观察室里,苏景辞盯着监控屏幕,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标注。陆峰站在旁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他每次提到景明,左手都会下意识手表带,这是典型的撒谎特征。” 老情报员的目光锐利如鹰,“你看他履历里的‘2019 年 9 月’,写着‘成功整合卧底线人资源’,其实就是在景明牺牲后,把所有线人都换成了他的心腹。”
苏景辞的指尖停在 “线人网络” 西个字上。哥哥的执勤笔记里明确记录:“2019 年 8 月,己建立覆盖金三角的线人网,代号‘海星’,核心成员七人,由我首接对接。” 而高志远的述职报告里却写着:“因苏景明同志牺牲,线人网络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经研究决定全部切断,另行组建。”
“另行组建?说白了就是斩草除根。” 陆峰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那些跟着景明出生入死的线人,有的是被毒贩逼得走投无路才选择合作,切断联系就等于把他们推回火坑。” 他调出份加密名单,屏幕上的七个名字后面,全都标着 “失踪” 或 “死亡” 的红色批注。
苏景辞的目光落在 “老鼠” 这个名字上。哥哥的笔记本里多次提到这个代号:“老鼠精通网络追踪,帮我定位了毒贩的虚拟货币账户”“老鼠在金三角待了十年,认识所有大毒枭”“老鼠说高志远最近和‘眼镜蛇’走得很近”。最后一条记录的日期,正是哥哥牺牲前一天。
“这个老鼠是关键。” 苏景辞放大名单里的照片,屏幕上的男人留着寸头,右耳缺了半片,眼神里带着警惕的狡黠,“我查过出入境记录,他最后一次入境是 2019 年 8 月 14 日,也就是景明牺牲前一天,从那以后就彻底消失了。”
观察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温清沅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 U 盘。“我爸的老战友在省档案馆查到的。” 女孩将咖啡放在桌上,屏幕上突然跳出份泛黄的档案 —— 是高志远的警校毕业鉴定,评语栏里有行被划掉的铅笔字:“该生功利心过重,不适合卧底工作。” 划掉的痕迹很深,纸页都被戳破了。
“这是张启明局长亲笔写的。” 温清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我爸说当年张局坚决反对让高志远参加卧底任务,是高志远找了关系才顶上去的。他为了往上爬,早就不择手段了。”
监控画面里,高志远正展示他胳膊上的伤疤:“这是‘眼镜蛇’团伙的子弹擦的,当时我为了保护景明留下的线人,差点把命丢在缅甸。” 他的笑容真诚得能骗过测谎仪,观察室里的三人却同时皱起了眉 ——“眼镜蛇” 正是哥哥卧底的那个贩毒团伙,高志远作为外围接应,根本没机会和主犯正面接触。
“他在撒谎。” 苏景辞调出 2019 年的边境监控录像,画面里的高志远穿着便装,在哥哥牺牲当天出现在距离三号仓库三公里的茶馆里,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相谈甚欢,“这个人是‘眼镜蛇’的财务总监,专门负责洗钱。他们见面的时间,正好是景明被围堵的前半小时。”
陆峰突然想起什么,从公文包掏出个老旧的 MP3:“这是老鼠当年送给景明的,说是能防监听。里面有段录音,我之前没在意,现在听来全是破绽。”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老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传来:“高队最近总打听你的撤离路线,还问你把线人名单藏在哪了……”
录音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枪声打断。苏景辞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 —— 这段录音的时间戳显示是 2019 年 8 月 15 日上午 10 点 05 分,距离哥哥牺牲只有不到一小时。
询问室里的高志远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起身时故意撞翻了水杯,温水在桌面上漫延,恰好遮住了履历表上 “2019 年” 那栏的记录。
“李书记,关于景明的牺牲,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高志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如果需要配合调查,我随叫随到。但现在禁毒支队还有急事等着处理,恕我不能久陪。”
看着他从容离去的背影,苏景辞突然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他不仅有完美的履历作掩护,更懂得如何利用规则消除痕迹,甚至把背叛包装成正义。哥哥留下的那些线索,像散落在迷宫里的碎片,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彻底销毁。
“我查到老鼠的女儿在市第一小学读书。” 温清沅的声音打破了观察室的沉默,她调出张学籍照片,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右耳和父亲一样缺了半片,“她妈妈说老鼠失踪后,有个穿警服的男人给过她们一笔钱,让她们永远不要提老鼠的名字。”
苏景辞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胸前的红领巾上,突然想起哥哥说过的话:“我当警察,就是想让这些孩子不用像老鼠的女儿那样,活在随时失去父亲的恐惧里。” 他握紧平板电脑,屏幕上高志远的完美履历此刻看来像个巨大的讽刺。
陆峰将 MP3 里的录音备份到云端,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己经申请重启景明牺牲案的调查,就算高志远的关系网再大,我也要撕开个口子。” 老情报员的指腹划过屏幕上老鼠的照片,“当年是我劝景明发展这个线人,现在必须找到他,否则对不起兄弟的在天之灵。”
夕阳透过观察室的窗户,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苏景辞看着高志远的车消失在公安局大门外,突然想起温清沅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真正的恶魔,往往藏在最光鲜的皮囊里。”
他掏出手机,给女孩发了条消息:“明天去见见老鼠的妻子,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高志远和‘眼镜蛇’的联系。”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警笛声突然响起,像是在为这场迟到的正义吹响号角。
苏景辞知道,高志远的完美履历就像座精心构建的堡垒,每块砖都沾着不为人知的肮脏。但只要找到老鼠这个突破口,只要还有陆峰这样的战友并肩,就一定能拆穿这座堡垒,让阳光照进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就像哥哥在卧底日记里写的:“黑暗永远怕光,哪怕只是一点点星火,也能燎原。” 而他,会成为那点星火,照亮所有被阴霾笼罩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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