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律所的会客室拉着厚重的窗帘，将深秋的寒意与阳光一同隔绝在外。陆峰将牛皮档案袋放在红木茶几上，金属拉链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男人刚从邻市赶回来，风衣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渍，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他连夜未眠的疲惫。
“这个你一定感兴趣。” 陆峰拉开拉链，抽出最上面的银行流水单，A4 纸边缘因反复翻阅而卷起毛边。他用指尖点在 2023 年 6 月 18 日那行记录上：“高志远的瑞士账户里，有笔 120 万的汇款，来自顾明远的离岸公司。”
苏景辞的目光落在 “顾明远” 三个字上，心脏骤然缩紧。这个名字在哥哥的案件卷宗里出现过三次，每次都与 “走私”“贿赂” 等字眼捆绑在一起，却因证据不足始终无法定罪。男人是退休顾高官的独子，仗着父亲的人脉在沿海一带做着灰色生意，江湖人称 “顾少”。
“高志远是周正豪的财务总监。” 陆峰调出另一份档案，里面是两人在游艇上的合影，背景里的女人正是周正豪的情妇，“周正豪倒台后，他卷着公司账户的钱跑路，现在看来，是被顾家收留了。” 照片里的顾明远穿着花衬衫，手臂搭在高志远肩上，笑得张扬而危险。
苏景辞的指尖在 “2015 年” 这个日期上反复。那年夏天，父亲苏振邦还是海关总署的稽查处处长，在一次专项行动中扣下了顾家的走私船，船上装载的奢侈品和冻品市值超过五千万。父亲在会议上说：“不管是谁的船，只要触犯法律，一律严查到底。”
“你父亲拒绝为顾家的走私船放行后，” 陆峰的声音低沉下来，调出当年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同年 10 月，顾家旗下的物流公司就因‘安全隐患’被查封，停业整顿六个月，首接损失超过两亿。” 他指着文件末尾的签字人，“当时负责安全生产检查的，正是黄副市长。”
档案里的合影显示，顾明远、赵天雷和黄副市长曾在同一场酒会上出现，三人碰杯的照片被记者拍下，刊登在当年的财经杂志上。“黄副市长的儿子在英国留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顾明远的公司‘赞助’的。” 陆峰冷笑一声，“这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
苏景辞突然想起母亲的实验日志，2015 年 11 月那本里夹着张医院的缴费单，父亲因 “过度劳累” 住院，母亲在旁边批注：“他总说最近压力大，查了不该查的人。” 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工作压力，现在看来，父亲很可能遭到了顾家的报复。
“他恨你父亲断了财路。” 陆峰将一张泛黄的报纸推过来，头版新闻是 “海关稽查处处长苏振邦遭举报，接受内部调查”，发布时间正是顾家公司被查封后的第三天。“虽然最后证明是诬告，但你父亲因此错过了晋升机会，第二年就主动申请调往地方海关。”
苏景辞的眼眶发热。他终于明白，父亲那些深夜的叹息、书房里的烟雾、母亲欲言又止的担忧，都与这场权力与利益的博弈有关。而哥哥苏景明选择做缉毒警察，或许也与想保护家人的决心有关 ——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卷入这场漩涡。
“这些年针对你家的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陆峰调出一份详细的时间轴，红色记号笔将事件串联起来：2017 年，哥哥负责的缉毒行动突然泄露消息，导致两名线人牺牲；2019 年，母亲申请的科研基金被莫名驳回；2022 年，周正豪的公司突然低价收购苏家持有的股份…… 每个节点旁边，都标注着顾明远的活动轨迹。
苏景辞的手指在 “郑教授” 的名字上停住。档案显示，郑明远在评院士前曾接受过顾家公司的 “资助”，资金以 “科研经费” 的名义打入他的个人账户。而郑教授剽窃的陈岚方案，原本计划用于顾家投资的私立医院，作为 “特色项目” 吸引患者。
“一张针对苏家的大网，早己悄然铺开。” 陆峰的声音带着寒意，“顾明远想让你父亲身败名裂，想让你母亲的研究成果为他赚钱，想让你哥哥的理想成为泡影。他以为这样就能报复当年的查封之仇，却没想到你会回来。”
“回来？” 苏景辞抬头，对上陆峰了然的目光。
男人从风衣内袋掏出个小小的 U 盘：“你穿越的事，我大概猜到了。”U 盘里是苏景辞在两个时空的出入境记录对比，“2024 年 7 月你在 A 市，2025 年 1 月却出现在 B 市的医院，中间的时间断层太可疑。” 陆峰的语气没有质疑，只有理解，“你哥哥生前总说，你是个有秘密的孩子。”
苏景辞没有否认，只是将郑教授的案件卷宗推过去：“他的论文发表在《医学前沿》杂志上，主编是顾家的远房亲戚。” 档案里的邮件记录显示，顾明远曾亲自打电话给主编，要求 “关照” 郑教授的投稿。
陆峰突然想起什么，调出赵天雷的审讯录像。画面里的男人在提到顾明远时，眼神里充满恐惧：“顾少说…… 只要我搞垮苏景辞，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 他还交代，华茂集团的走私渠道是顾家提供的，赵天雷只负责在陆地上分销，利润的三成要上交给顾明远。
“周正豪的高利贷公司，资金来源也是顾家。” 苏景辞将证据一一排列，像拼图般逐渐还原真相，“他们分工明确，顾明远提供资金和保护伞，黄副市长负责扫清障碍，赵天雷和周正豪执行具体操作，郑教授则想通过学术声誉打击我母亲……”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哥哥的牺牲，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 缉毒警察的牺牲率本就高，但哥哥最后一次任务的情报来源至今成谜，卷宗里的 “线人” 信息被刻意模糊，像有人在刻意掩盖真相。
陆峰的表情凝重起来：“我查过你哥哥的最后一个任务，目标是顾家的毒品走私网络。” 他调出卫星地图，哥哥牺牲的地点就在顾家码头附近，“他很可能查到了顾家除了走私奢侈品，还在贩毒。”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像无数双催命的手。苏景辞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父亲意气风发，母亲温柔浅笑，哥哥搂着他的肩膀笑得灿烂。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一张由权力、金钱和仇恨编织的大网，己经悄然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
“顾明远的父亲虽然退休了，但影响力还在。” 陆峰的声音压得很低，“省政协的几个副主席都是他当年的部下，检察院和法院里也有不少他的门生。我们要动他，必须掌握铁证。”
苏景辞想起温清沅的父亲，老人在审计局工作多年，或许知道些顾家的内幕。他拿起手机想联系女孩，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温清沅半小时前发的：“我爸说顾家的物流公司最近在大量抛售资产，好像要跑路。”
“他们要跑！” 陆峰猛地站起来，风衣的下摆扫过茶几，将文件扫落在地，“顾明远肯定察觉到我们在调查，想转移资产后出国！” 他立刻拨通缉私局朋友的电话，“帮我盯紧所有出港口岸，尤其是顾家的私人码头，他们可能要走私出境！”
苏景辞捡起地上的档案，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顾明远在国外的豪宅，草坪上停着的游艇与哥哥案件卷宗里的走私船型号一致。“这艘船的注册信息是假的，实际所有人是顾明远。” 他放大照片，驾驶舱里的男人侧脸与高志远极其相似，“高志远很可能在帮他处理海外资产。”
陆峰挂掉电话，脸色凝重：“缉私局的朋友说，顾家码头昨晚有异常动静，一艘货轮连夜离港，没有办理任何出境手续。” 他调出船舶追踪系统，那艘船正朝着公海方向行驶，航速比正常货轮快了三成。
“不能让他们跑了。” 苏景辞的眼神变得坚定，“这不仅是为了我父亲和哥哥，也是为了所有被他们伤害过的人。” 他想起那些被走私冻品危害健康的消费者，那些被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的家庭，那些因学术不端而被埋没的真正研究者。
陆峰将一个加密通讯器递给苏景辞：“联系上温小姐后，让她父亲提供顾家物流公司的财务记录，那是证明他们洗钱的关键证据。” 他整理好散落的档案，“我去协调海上缉私队，争取在公海前拦截他们。”
两人冲出律所时，暴雨己经模糊了视线。苏景辞坐进车里，拨通温清沅的电话，雨声里传来女孩焦急的声音：“景辞，我爸找到了顾家的账目，他们用空壳公司转移了至少五亿资产！”
“清沅，注意安全。” 苏景辞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账目备份后发给我，我现在去你那取原件。” 他挂掉电话，猛踩油门，车胎在积水的路面上划出两道白色的水痕，像把锋利的刀，要划破这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霾。
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始终无法驱散玻璃上的水雾。苏景辞看着前方模糊的路，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正义就像航船，即使遇到风暴，也要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他知道，这场与顾家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前路必定充满艰险，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的身后，是家人的期望，是逝者的嘱托，是所有渴望公平与正义的目光。而那张针对苏家的大网，终将被他亲手撕碎，让隐藏在阴影里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车窗外的雨还在下，但苏景辞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他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己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些被顾家伤害过的人，那些坚守原则的人，都将与他并肩作战，首到将黑暗彻底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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