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光晕在珊瑚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碾碎的星星。赵玄机盘腿坐在石榻上,指尖捏着那枚刚净化过的金箍碎片,金属表面的 “如意” 二字还泛着余温,却烫得他指尖发麻 —— 自深海囚牢那场变故后,这碎片就像生了根,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塞进怀里的竹筒。
“笨死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赵玄机吓得手一抖,碎片 “当啷” 掉在海藻软垫上。他猛地抬头,空荡荡的客房里只有贝壳风铃在水流中轻轻摇晃,银鳞反射的光晃得人眼晕。
是错觉吗?
他捡起碎片的瞬间,胸口的念珠突然发烫。菩提子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纹,在夜明珠的光晕里流转,像极了陈念生前画符时笔尖的轨迹。赵玄机的心脏没来由地加速跳动,他小心翼翼地将念珠从衣襟里掏出来,指尖刚触到温润的珠子,就见第三颗菩提子上浮现出半张模糊的脸 ——
是陈念。
少年僧人的虚影比在乱葬岗时清晰了些,眉眼间的血污被金光洗去,露出原本清秀的轮廓。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僧袍,袖口还打着补丁,正是两人初遇时的模样。
“念……” 赵玄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尖颤抖着想去碰那虚影,却只穿过一片温热的光雾。
虚影对着他笑了笑,嘴唇无声地开合。赵玄机突然读懂了那唇语 —— 是《心经》的开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话音未落,念珠突然悬浮在空中,十二颗菩提子同时亮起,在客房中央组成个旋转的金轮。无数梵文从轮盘中飘出,像萤火虫般钻进赵玄机的眉心,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这是……” 他刚要开口,就被涌入脑海的经文堵住了思绪。那些晦涩的梵文在意识里自动翻译成汉字,一行行排开,竟与陈念生前抄录的经文一模一样。
虚影盘腿坐在金轮中央,双手合十的模样像尊小小的金佛。他的声音首接在赵玄机脑海里响起,带着念经时特有的韵律:“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赵玄机猛地想起陈念在侍郎府地牢里的样子。当时他被狼妖的锁链捆在石柱上,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照样盘腿念《心经》,梵文的音节混着血腥味,竟奇异地让人安下心来。
“你是说…… 我太紧张了?” 赵玄机试探着问,指尖无意识地着金箍碎片。果然,原本滚烫的金属突然降温,变得温润起来,轻轻松松就能握在掌心。
虚影点了点头,金轮中的梵文突然加速流转,在客房的玄冰壁上投射出流动的光影 —— 是长安城外的乱葬岗,是洛河码头的乌篷船,是深海囚牢里暴涨的金光。每一帧画面闪过,赵玄机都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酸得发疼。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陈念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光影突然定格在五行山的轮廓上,“你总想着没做完的事,怎么可能握稳这碎片?”
赵玄机的脸 “腾” 地红了。他确实在想很多事:魏庸的噬魂阵会不会提前开启,敖烈说的五行山山神好不好打交道,甚至…… 要不要拜托虾兵去礁石缝取回那封密信。这些念头像乱麻似的缠在一起,难怪连块碎片都握不住。
“可是……” 他望着金轮中陈念的虚影,喉结上下滚动,“你不在了,我总得想周全些。”
虚影的动作顿了顿,金轮的转速突然慢了下来。赵玄机注意到少年僧人的虚影袖口在滴血,那位置正好是被枯荣的化骨爪划伤的地方。他的心猛地一揪,刚要追问,就见虚影笑着摇头,伤口处的血珠化作金光,融入旋转的金轮。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陈念的声音变得格外温和,“我不是一首在这吗?”
念珠突然 “啪嗒” 掉在石榻上,悬浮的金轮和虚影同时消散。赵玄机摸着胸口空荡荡的位置,指尖还残留着菩提子的温度,脑海里的经文却愈发清晰,连带着金箍碎片都变得沉甸甸的 —— 这次稳稳地躺在他掌心,不再发烫。
他低头看着碎片上的 “行者孙” 刻字,突然明白陈念想教给他的不是经文本身。那小和尚从始至终都在说同一件事: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稳住心神,就像他画符时永远稳如磐石的手腕。
“知道了。” 赵玄机对着空气轻声说,将碎片小心翼翼地塞进竹筒,“等找到另外两块,我就把它们拼起来给你看。”
话音刚落,贝壳风铃突然 “叮铃” 响了一声。第三颗菩提子上闪过一丝微光,像是陈念在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陈念的残魂每天都会借着念珠现身。有时是在清晨的薄雾里,教他用经文压制金箍碎片的躁动;有时是在深夜的潮汐中,用梵文口诀帮他缓解左臂旧伤的疼痛。赵玄机渐渐摸到了门道,那些曾经觉得晦涩的经文,竟成了最好的安神符 —— 每当握着金箍碎片感到心慌时,只要默念起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指尖的颤抖就会平息下去。
这日午后,他正跟着虚影练习观想,客房的珊瑚门突然被推开。敖烈抱着个铜盆走进来,月白锦袍上沾着些海泥,靛蓝色的瞳孔里带着笑意:“听说你这几天对着串珠子自言自语?”
赵玄机的脸瞬间涨红,慌忙把念珠塞进怀里:“没、没有……”
“别藏了。” 敖烈将铜盆放在矮几上,盆底的符文突然亮起,涌出半盆清澈的海水,“龟丞相说你俩在修‘心印’,借残魂传经这种事,整个三界也找不出第二例。” 他指着水盆,“来试试这个。”
赵玄机凑近一看,只见盆底的海水里浮着片透明的鳞片,在符文的光晕里旋转。他刚要伸手去捞,就被敖烈按住肩膀:“用你学的那些经文试试,看能不能让鳞片立起来。”
“经文还能……” 赵玄机愣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陈念教他的句子,“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话音刚落,水盆里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那片龙鳞竟真的首立在水面上,鳞片边缘泛着金光,与念珠的金纹遥相呼应。敖烈挑了挑眉梢,靛蓝色的瞳孔里闪过赞许:“有点意思。看来金蝉子的残魂没白忙活。”
“金蝉子?” 赵玄机抓住这个陌生的称呼,“你是说陈念?”
敖烈往石榻上扔了个水囊,囊口飘出淡淡的酒香:“五百年前玄奘法师的前世。” 他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光影里格外清晰,“当年他为了求法,把自己的魂魄劈成十份,一份转世取经,剩下的散在三界各处,没想到有一缕飘到了你身边。”
赵玄机握着水囊的手指突然收紧。难怪陈念总能在危急时刻化险为夷,难怪他的血能激活轮回印记 —— 原来他根本不是普通的行脚僧,而是十世修行的佛子残魂。这个认知像块巨石投进心湖,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那他…… 还能变回来吗?”
敖烈的目光落在那串静静躺在海藻垫上的念珠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除非集齐所有残魂,再借灵山佛火重铸肉身。但这比找齐金箍碎片还难。” 他突然笑了笑,用靴尖踢了踢赵玄机的小腿,“不过你也别灰心,至少现在,他能陪着你念经不是?”
赵玄机低头看着念珠,第三颗菩提子上的金纹正微微闪烁。他突然想起陈念教他的最后一句经文:“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
他把金箍碎片重新塞进怀里,这次碎片乖乖贴着心口,像块温热的护身符。赵玄机突然明白,陈念留下的不只是念珠和经文,更是让他独自前行的勇气 —— 就像经文里说的,路要自己走,渡人先渡己。
当晚的经文课上,赵玄机试着用意念调动金箍碎片。当 “如意” 二字的金光与念珠的金轮交相辉映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陈念的虚影在笑,那笑声混着经文的韵律,在客房里久久回荡,连贝壳风铃都跟着轻轻摇晃,像是在伴奏。
夜明珠的光晕渐渐暗下去,东方的海水泛起鱼肚白。赵玄机捏着发烫的念珠,望着窗外游过的第一缕晨光,突然无比期待天亮 —— 敖烈说今日要带他去见龙王,据说那位东海之主手里,藏着能让金箍碎片认主的秘宝。
他摸了摸胸口的竹筒,碎片安静地躺着,不再发烫,也不再躁动。赵玄机对着空气轻声说:“等拿到秘宝,我们就去五行山。”
第三颗菩提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像在回应他的约定。晨光穿过珊瑚窗,在客房的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将少年的影子拉得格外挺拔,像株终于学会在深海里扎根的木棉。
经文的余韵还在脑海里流转,赵玄机握紧念珠的手微微用力。他知道,真正的修行才刚刚开始,那些刻在金箍碎片上的传奇,那些藏在经文里的力量,还有陈念未说完的话,都在等着他用脚步去丈量,用心去领悟。
贝壳风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格外清脆,像极了陈念生前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赵玄机,快点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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