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来时,阮念刚把最后一份文件归档。
是沈知珩的消息:“醉清风酒吧。陪我喝点?”
后面跟着定位,和他常去的包间号。
阮念盯着屏幕看了两秒。
指尖在“好”字上悬了悬,又划开聊天记录。
往上翻,全是她精心设计的嘘寒问暖,和他越来越主动的回应。
像一场势均力敌的拉扯,她步步为营,他渐入佳境。
“怎么了?还不下班?”隔壁工位的同事探过头,“张姐说楼下新开了家麻辣烫,去不去?”
阮念锁了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不了,有点事。”
“约会啊?”同事挤眉弄眼。
她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她平静的脸。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己经乱了节拍。
沈知珩很少主动约她喝酒,尤其是在这种私人酒吧。
是项目出了问题?还是……
她不敢深想,只把这归结为靠近沈知砚的又一个契机。
醉清风酒吧藏在老巷深处,门头挂着盏昏黄的灯笼,风吹过,晃得人眼晕。
阮念推开雕花木门,浓郁的酒气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侍者熟稔地引她往包间走:“沈总等您很久了。”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
她推开门。
沈知珩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指尖捏着个空酒瓶,指节泛白。
桌上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瓶子,看样子喝了不少。
“来了。”他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阮念关上门,走到他对面坐下:“怎么喝这么多?”
他这才转过身,眼底布满红血丝,平日里温润的轮廓,此刻透着股狼狈。
“项目黄了。”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又往她面前推了个空杯,“陪我喝点?”
阮念没接杯子:“沈总,借酒浇愁不是办法。”
“那什么是办法?”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看着我哥把我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一句话就否了?”
提到沈知砚,他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委屈,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阮念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想起沈知珩在庆功宴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他教她看画时耐心的眼神。
原来这座看似温暖的“桥”,也有自己的软肋。
“沈先生……”她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被他打断。
“别叫我沈总,也别提他。”他灌了口酒,喉结滚动,“今天,就当……就当我们只是朋友,行吗?”
他的眼神太真诚,带着点恳求,让她无法拒绝。
阮念拿起面前的空杯,给自己倒了点苏打水:“朋友可以,但酒我不能喝,我酒量差。”
沈知珩没勉强,只是看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阮念想也没想就反驳,“沈先生有沈先生的魄力,您有您的细腻。上次新能源项目的风控,您做得比谁都好。”
她提起他得意的事,语气认真。
沈知珩愣了愣,随即苦笑:“可在他眼里,这些都不够。”
“他只是……不擅长表达。”阮念斟酌着措辞,“上次家宴,他还问起您最近的状态。”
这是她编的。
沈知砚根本没提过沈知珩。
可看着沈知珩眼里燃起的微光,她忽然觉得,这个谎,撒得不算错。
“真的?”他追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阮念点头,拿起桌上的坚果,剥了颗递给他,“您看,您执掌知远投资才三年,业绩就翻了两倍,换做别人,未必能做到。”
她细数着他的优点,声音轻柔,像羽毛拂过心尖。
沈知珩没接坚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包间的灯光很暗,暖黄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和初见时那个在画廊里侃侃而谈的女孩,好像有点不一样。
又好像,一首都是这样。
“阮念。”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阮念剥坚果的手一顿。
来了。
她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按照计划,她应该说“因为我欣赏您”,或者“因为我想跟您学东西”。
可看着沈知珩带着探究的眼神,那些精心准备的答案,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她放下坚果,指尖微凉。
“因为……”她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因为我觉得,您值得。”
半真半假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真诚。
沈知珩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靠近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苏打水的清爽。
“值得什么?”他追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阮念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敲得耳膜发疼。
她知道,这是收网的最好时机。
只要她点点头,或者说一句“值得被好好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改变。
可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父亲的糖醋排骨,想起沈知砚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值得……被认可。”她最终移开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掩饰自己的慌乱,“您这么优秀,不该活在别人的光环下。”
沈知珩的眼神暗了暗,却没再追问。
他靠回沙发上,又灌了口酒。
“你说得对。”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我不该活在他的光环下。”
包间里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
阮念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好像……有点过分了。
利用他的软肋,戳中他的痛处,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没得选。
为了父亲的公司,为了靠近沈知砚,她必须抓住沈知珩这根稻草。
“别喝了。”她伸手按住他的酒杯,“喝多了伤胃,您忘了您胃不好?”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滚烫的温度,像电流窜过。
沈知珩猛地抓住她的手。
他的力道很大,带着点失控的疯狂。
阮念吓了一跳,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阮念。”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炽热,“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阮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设想过无数次他告白的场景,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他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握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了。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发颤。
按照剧本,她应该犹豫片刻,然后“勉为其难”地答应。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沈总,您喝醉了。”
沈知珩没松手,只是更用力地攥着她:“我没醉。”
他的眼神太清醒,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
“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发哑,“我认定的人,就不会放手,我会对你好,比任何人都好。”
他的承诺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阮念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她看着他紧握的手,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和笃定。
那些精心编织的算计,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我……”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好。”
沈知珩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他追问,声音都在发抖。
“我说,好。”阮念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我答应你。”
下一秒,她被猛地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沈知珩的拥抱很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急促,带着浓重的酒气,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珍视。
“阮念,谢谢你……谢谢你……”他反复呢喃着,声音哽咽。
阮念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酒气。
她的手悬在半空,很久,才轻轻环住他的背。
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原来这座看似温暖的“桥”,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原来这场精心策划的靠近,早己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包间的灯光依旧昏暗,时钟滴答作响。
阮念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沈知珩的胸口。
算了。
先这样吧。
至少,离沈知砚,又近了一步。
她这样告诉自己,可心跳的节奏,却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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