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对着镜子比划沈知砚的西装外套时,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沈知珩发来的消息:"老爷子赏了支钢笔,说是给'懂八大山人'的小姑娘。"
附带的照片里,钢笔躺在锦盒里,笔帽刻着繁复的云纹。阮念指尖划过屏幕,突然想起沈知砚剥虾时修长的手指。
"替我谢谢爷爷。"她回消息,指尖在"顺便问你哥,明天下午有空吗"的输入框里悬了悬,又删掉。
第二天下午,知识产权局门口的咖啡馆人不多。阮念选了靠窗的位置,刚把沈知砚的西装叠好放在邻座,就看见他推门进来。
他今天戴了金丝眼镜,手里捏着份文件,径首朝她走来。
"沈先生。"阮念起身时,椅腿在地面划出轻响。
"坐。"沈知砚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那叠西装,"没弄脏。"
"特意送去干洗了。"阮念笑了笑,"老板说这料子得用进口洗剂,不然会留印子。"
他抬眼时,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花了多少钱?"
"跟沈先生请教问题,付点学费应该的。"她没接话茬,把菜单推过去,"喝什么?我请。"
"黑咖啡。"他翻着文件,头也不抬,"不加糖不加奶。"
"跟你人一样,够硬核。"阮念嘀咕着起身,被他叫住。
"等等。"沈知砚抬头,"你胃不好,别喝冰的。"
服务员正好经过,阮念指着菜单:"一杯黑咖啡,一杯热牛奶,谢谢。"
等餐时,沈知砚把文件推给她:"盛景的专利地图,你说的漏洞在哪?"
阮念指尖点在其中一页:"这里,他们的从属专利号少了两位校验码,严格来说,在欧盟地区无效。"
"你看得懂德语?"他挑眉。
"以前在慕尼黑交流过半年。"她眨眨眼,"顺便学会了怎么用德语骂客户。"
沈知砚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快得像错觉。
咖啡和牛奶送上来时,阮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家宴上,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猜的。"他啜了口咖啡,"你喝茶时,小指在杯沿敲了七下,是胃痉挛的习惯性动作。"
阮念愣住:"你观察这么细?"
"职业病。"他放下咖啡杯,"谈判桌上,对手的睫毛颤动频率都可能藏着谎。"
"那你看看我现在,在撒谎吗?"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手背。
沈知砚的呼吸顿了半秒,往后靠了靠:"你在试探我。"
"不行吗?"阮念笑了,"沈总这么厉害,我得学学怎么藏住心思。"
"学不会的。"他淡淡道,"你说谎时,左边的眉毛会比右边高半毫米。"
阮念下意识摸了摸眉毛,被他逗笑:"沈先生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比当总裁赚钱?"
"那倒不是。"她托着腮,"但肯定比现在有趣,不用天天对着这些弯弯曲曲的专利号。"
沈知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说:"你和知珩,怎么认识的?"
阮念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自然:"在观山画廊,我差点把他当成莫奈的画框撞翻。"
"他没讹你?"
"沈总说笑了。"她低头喝牛奶,"他还请我喝了咖啡,说算赔罪。"
"他的赔罪方式,通常是送画。"沈知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尤其是对喜欢的人。"
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说话,手机响了。是沈知珩。
"念念,在哪呢?"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爷爷让你晚上再来家里吃饭,说要跟你讨论八大山人的鱼。"
"我在外面……"
"在跟谁?"沈知珩追问。
阮念看了眼沈知砚,含糊道:"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你查户口啊?"阮念笑,"晚上几点?我准时到。"
挂了电话,沈知砚正看着她:"要去我家吃饭?"
"爷爷邀请的,不好拒绝。"她摊手,"再说,还能蹭顿好的。"
"老爷子今天让张妈做了香菜丸子。"沈知砚突然说。
阮念的脸垮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他拿起文件,"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顺路。"
车停在沈宅门口时,沈知珩正站在雕花铁门前晃悠。看见他们一起下车,他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
"哥,你们怎么一起……"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落在阮念手里的西装上,"念念,这不是我哥的外套吗?"
"昨天借的,今天还。"阮念把西装递过去,被沈知砚接了。
"谢了。"他对阮念点头,转身往里走,没看沈知珩。
沈知珩拽着阮念的手腕跟上:"你们俩去哪了?"
"讨论盛景的案子。"阮念挣开他的手,"你哥可厉害了,一眼就看出专利漏洞。"
"那是,我哥可是沈知砚。"沈知珩得意洋洋,"不过论剥虾,他肯定没我厉害。"
"是吗?"阮念笑,"昨天他剥的虾,壳都没碎。"
"那是他练过的!"沈知珩急了,"小时候为了哄我吃虾,被虾钳夹了好几个血泡呢。"
正说着,沈知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沈知珩,你再多说一句,这个月的零花钱扣一半。"
沈知珩立刻闭了嘴,对着阮念做了个鬼脸。
晚饭的餐桌上,香菜丸子被端上来时,沈知珩下意识皱眉。阮念刚要动手,沈知砚己经把一碟醋推到她面前。
"蘸醋吃,能盖点味。"他淡淡道。
沈母笑着说:"知砚小时候也不爱吃香菜,每次都得就着醋吞。"
"那现在怎么吃了?"阮念好奇。
"被老爷子逼的。"沈知珩抢话,"爷爷说'男子汉连香菜都怕,以后怎么接管沈氏',硬生生让他吃了一个月的香菜拌豆腐。"
沈知砚的筷子顿了顿,没反驳。
阮念夹了个丸子,蘸了点醋:"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就是有点像……"
"像什么?"沈知珩追问。
"像中药混了青草。"她皱着眉咽下去,逗得满桌人笑。
沈知砚看着她苦着脸的样子,突然把自己碗里的山药夹给她:"换这个。"
"谢谢沈先生。"阮念刚要接,沈知珩己经把自己碗里的排骨递过来。
"吃这个,比山药香。"他瞪了沈知砚一眼,"哥,你别总抢我表现的机会。"
沈知砚没理他,自顾自地吃饭。
饭后,沈知珩拉着阮念去看他的画,沈知砚则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经过走廊时,阮念听见老爷子在发脾气。
"你跟那个阮丫头走那么近干什么?知珩喜欢她,你看不出来?"
"她对盛景的案子有帮助。"沈知砚的声音很平静。
"帮助?我看你是动心了!"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当年你妈就是被你爸的花言巧语骗了,我告诉你沈知砚,阮家那个丫头……"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沈知珩拉着阮念拐进画室。
"别听爷爷瞎念叨。"他打开灯,墙上挂满了画,"他就这脾气,总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想攀我们沈家。"
阮念的目光落在一幅画上——是只瘸腿的流浪猫,正蹲在墙角吃猫罐头,画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签名:"砚"。
"这是……"
"我哥画的。"沈知珩走过来,"前年慈善晚宴后,他回来画的。说那天看到只猫,觉得挺像他自己。"
阮念的心猛地一揪。
"你说我哥是不是很奇怪?"沈知珩笑,"明明心里软得像棉花,偏要装成冰块。"
阮念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幅画。原来他不是天生的冰山,只是习惯了把温柔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离开沈宅时,沈知砚正好从书房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眶有点红。
"我送你。"他不由分说地拿起车钥匙。
"不用了,我自己……"
"走吧。"他打断她,率先往外走。
车里一路无话。快到阮念公寓时,沈知砚突然开口:"爷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阮念笑了笑,"倒是你,被骂了吧?"
"习惯了。"他目视前方,"从小到大,他总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
"才不是。"阮念看着他的侧脸,"你剥虾就剥得很好,比沈知珩好。"
沈知砚的嘴角似乎又动了动,这次阮念看清了——他在笑。
车停在楼下时,阮念解开安全带:"今天谢谢你,不光是案子的事。"
"不用。"他转过头,路灯在他眼里投出细碎的光,"对了,周末有空吗?盛景的人约了谈判,我想让你一起去。"
阮念愣住:"我去合适吗?"
"你比我们律所的任何一个律师都懂他们的漏洞。"他看着她,"就当帮我个忙。"
"帮忙可以,"阮念笑了,"但得付报酬。"
"你想要什么?"
"一顿没有香菜的饭。"她眨眨眼,"最好是你做的。"
沈知砚沉默了几秒,点头:"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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