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长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刘猛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站在门口，作训服的袖口还沾着半截草叶。他斜着眼扫过屋里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秦凡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秦纠察吗？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遇见你。”
秦凡正在给哨长汇报上周的纪律检查情况，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在记录本上写字：“刘猛，到了新单位，先去军需处登记领物资，别在这儿挡着路。”
“挡路？”刘猛把背包往地上一摔，背包带崩开，滚出半盒没吃完的压缩饼干，“秦凡，别给脸不要脸！当初在新兵营那一架，你敢说不是靠运气？真以为老子服你？”
哨长老陈放下手里的搪瓷缸，眉头拧成个疙瘩：“刘猛！怎么说话呢？秦凡是你排长，客气点！”
“排长？”刘猛嗤笑一声，往办公桌边凑了两步，故意撞了秦凡胳膊一下，“就他？体能垫底的混子兵，靠罚军长出名的货，也配当我排长？”
秦凡终于停下笔，转过身正视他：“我是不是你排长，不是你说了算的。部队调令在这儿，要么服从命令，要么打报告回原单位，别在这儿耍横。”
“回原单位？”刘猛梗着脖子，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我是被连长‘推荐’来的，说让我来边境‘好好学学纪律’，说白了就是发配！要不是你在新兵营让我丢尽脸面，我能来这鬼地方？”
王铁牛正好路过办公室，听见这话推门进来，往刘猛跟前一站，比他高出小半个头：“我说你这新兵蛋子怎么回事？到了哨所就咋咋呼呼的，秦排长是你能编排的？”
“王班长，这不关你的事。”刘猛没看王铁牛，眼睛死死盯着秦凡，“有种再跟我比一场！五公里、格斗、射击随便你挑，输了的给对方擦一个月靴子，敢不敢？”
秦凡合上记录本，往椅背上靠了靠：“我没时间跟你比这些。哨所的训练计划排得满，你要是精力旺盛，就去操场加练，别在这儿耽误事。”
“不敢了？”刘猛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秦凡脸上，“我就知道你上次是耍了阴招！新兵营谁不知道你是‘秦混子’？体能测试次次垫底，要不是运气好撞上军长违纪，你能进纠察组？”
“刘猛！”老陈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缸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你要是再胡闹，我现在就给你们原部队打电话，让他们把你领回去！”
刘猛悻悻地退了两步，却还是梗着脖子：“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这种混子能当排长，我就得被发配到边境？”
秦凡站起身，拿起墙角的训练用橡胶棍：“想比可以。现在去操场，负重三十斤越野，谁先回来谁赢。但我要说清楚，赢了不代表什么，输了也别找借口，哨所不养只会耍嘴皮子的兵。”
“这话可是你说的！”刘猛眼睛一亮，抓起地上的背包就往外冲，“要是我赢了，你就得在全哨面前承认，上次新兵营的格斗你是靠偷袭！”
“要是你输了呢？”秦凡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输了我就给你擦一个月靴子，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学纪律！”刘猛头也不回地喊，声音里满是笃定。
操场边己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兵，周小胖扒着铁丝网，扯着嗓子喊：“排长加油！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林墨推了推眼镜，小声跟旁边的赵野说：“刘猛在原部队是散打冠军，听说五公里能跑进十八分钟，秦排长能赢吗？”
“不好说。”赵野摸着下巴，“但秦排长从来没输过，你忘了上次他怎么收拾王班长的？”
军需处的老兵扛来两副负重背心，都是三十斤的标准配置。刘猛三两下就穿好背心，原地跳了跳，活动着脚踝：“秦凡，别磨蹭！是不是怕了？”
秦凡慢条斯理地系好背心上的扣子，检查了一下鞋带：“准备好了就开始，不用喊预备。”
话音刚落，刘猛己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步子又大又急，很快就把秦凡甩开了十几米。他边跑边回头喊：“就这速度？还想当排长？回家抱孩子去吧！”
秦凡没搭理他，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节奏，步频稳定得像时钟。王铁牛站在起跑线边，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跟旁边的老兵打赌：“我赌秦凡赢，输了我请你吃一周的红烧肉。”
“得了吧，刘猛那体能可不是盖的。”老兵摇头，“秦凡虽然进步快，但跟专业散打运动员比，还是差点意思。”
第一圈下来，刘猛己经领先了近百米。他跑得面不改色，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围观的新兵挥手。秦凡跟在后面，额头上刚渗出点汗，呼吸依旧平稳。
第二圈过半，刘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脚步开始有些踉跄。他没想到边境的风沙这么磨人，负重背心像块烙铁似的贴在背上，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股铁锈味。
“怎么不跑了？”秦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刘猛一个激灵。他回头一看，秦凡离他只剩不到五米，脸上连点红血丝都没有。
“少废话！”刘猛咬着牙加速，可两条腿像灌了铅，怎么也提不起劲。他这才意识到，秦凡根本没尽全力，刚才的速度就是在故意戏耍他。
第三圈跑到一半，刘猛突然脚下一软，重重摔在地上。负重背心的带子崩开，露出里面塞着的几块压缩饼干——他为了减轻重量，偷偷把背心里的铅块换成了食物。
“作弊？”秦凡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刘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脱力再次摔倒：“我没有……是带子松了……”
“是不是作弊，去看看监控就知道了。”秦凡弯腰捡起一块压缩饼干，“哨所的负重背心都有编号，铅块重量都是固定的，你以为能瞒得过谁？”
周围的士兵炸开了锅，周小胖指着刘猛骂：“原来是耍了小聪明！怪不得敢跟排长叫板！”
“就是，输不起就别比，丢不丢人？”
刘猛趴在地上，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复仇”，最后会变成一场笑话。
秦凡没再理他，转身继续跑完剩下的路程。当他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显示五十九分十七秒，比上次赢王铁牛时还快了二十秒。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王铁牛拍着秦凡的肩膀大笑：“我就说你行！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秦凡刚喘了两口气，突然看见刘猛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边境线的方向走。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上去：“你去哪儿？”
“不用你管！”刘猛甩开他的手，眼睛通红，“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你这种混子能步步高升，我就得被人戳脊梁骨？”
“边境线附近有旧雷区，你不知道吗？”秦凡拽住他的胳膊，“上个月还有牧民的羊在那边被炸伤，你想找死？”
刘猛愣了一下，顺着秦凡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插着红色警示旗，只是被风沙半掩着不太明显。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跑昏了头，差点闯进禁区。
“跟我回去。”秦凡的语气缓和了些，“输了不可怕，作弊也不是什么大错，改了就行。但要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谁也救不了你。”
刘猛低着头，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给你擦一个月靴子，说到做到。但我还是不服，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赢你一次。”
“我等着。”秦凡松开手，“但现在，你得先去军需处把负重背心换回来，再写份检讨，说说清楚为什么要作弊。”
“知道了。”刘猛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闷头往回走。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秦凡说：“刚才……谢了。”
秦凡没说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营房拐角，转身往训练场走去。周小胖凑过来，一脸崇拜：“排长，你也太厉害了！那刘猛在原部队可是号称‘小霸王’，居然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他不是服我，是服纪律。”秦凡拿起训练用的橡胶棍，“去通知各班长，十分钟后集合，继续练匍匐前进。”
士兵们很快在训练场列队站好，刘猛也归了队，站在队列末尾，头埋得低低的。秦凡站在队伍前面，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刚才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哨所不是竞技场，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守住纪律，能不能把后背交给战友。”
他顿了顿，看向刘猛：“刘猛，出列。”
刘猛愣了一下，快步走出队列，立正站好。
“负重越野作弊，违反训练纪律，罚你抄《纪律条令》第五章三遍，明天早上交给我。”秦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另外，从今天起，你跟在我身边当助手，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纪律，什么是真正的兵。”
刘猛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重重地敬了个礼：“是！”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挺拔如松，一个略显佝偻，却都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队列里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个新来的刺头，或许真能在秦凡的调教下，变成个像样的兵。而秦凡看着刘猛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要让这匹野马真正服帖，还得下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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