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在寂静的工业区格外刺耳。
李铁城关掉引擎，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打量着眼前的废弃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门楣上 “宏业物流旧库区” 的字样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霉变混合的味道，让他想起三年前待过的废品回收站。
短信里的地址就是这里。
他从摩托车座下摸出根钢管 —— 那是刚才路过建材市场顺手捡的，掂量了两下别在腰后，才推开铁门走了进去。仓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屋顶破洞漏下的月光，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苏语萱？” 他压低声音喊，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荡开，惊得墙角的老鼠 “嗖” 地窜了出去。
没有人回应。
李铁城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光柱在堆积如山的纸箱间晃动。这些箱子上还印着宏业集团的标志，显然是废弃的库存。他想起王涛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圈套。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
“是我。”
李铁城循着声音跑过去，光柱扫过之处，只见苏语萱蜷缩在一个破纸箱后面，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白裙上沾着更多的污渍。她的手腕上有圈红痕，像是被绳子勒过。
“他们把你关在这？” 李铁城蹲下身，解开自己的工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语萱摇摇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王涛把我带到医院，说我爸爸情况不好，可我看到赵景明在病房里跟医生说话，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趁他们不注意，偷了护士的手机给你发了短信。”
李铁城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攥着个陌生的手机，屏幕己经碎了。“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这是我爸爸以前的仓库。” 苏语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时候他经常带我来，说这里藏着宏业的根。刚才在车上看到路牌，我就知道这附近有这个仓库…… 我只能想到这里了。”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月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清晰的泪痕：“铁城哥，我好害怕。我总觉得爸爸的车祸不是意外，赵景明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绊脚石。”
李铁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起王涛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想起赵景明这个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时的讳莫如深。“你跟我说说赵景明的事吧。”
苏语萱裹紧了外套，似乎这样能获得一些安全感。“他是我爸爸在我十岁那年收养的，比我大五岁。我爸爸总说他可怜，父母在车祸里去世了，所以对他特别好，什么都跟他分享，连公司的事都不瞒着他。”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一首不喜欢他。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总在算计什么。我上大学的时候，有次回家撞见他在我爸爸的书房翻文件，看到我就赶紧收起来，还笑着说帮我爸爸整理东西……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就开始动心思了。”
李铁城想起自己送快递时见过的那些职场斗争，表面和气，暗地里却刀光剑影。“你爸爸没发现吗？”
“我爸爸太心软了。” 苏语萱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去年公司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损失了好几百万，明明是赵景明负责的，他却说是下面的人操作失误。我爸爸虽然批评了他，却没深究，还让他继续管着那个部门。”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 U 盘，塞进李铁城手里：“这是我偷偷拷贝的，里面有他和财务总监的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奇怪的转账记录。我本来想找律师的，可赵景明好像在律师界也有关系，我找了好几个，都不愿意接这个案子。”
李铁城捏着那个冰凉的 U 盘，突然明白为什么刀疤脸他们非要抓到苏语萱不可。这东西就是赵景明的催命符。
“你爸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还在昏迷。” 苏语萱的声音带着绝望，“医生说情况不稳定，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天意。可我总觉得，赵景明在背地里搞鬼，他肯定不想让我爸爸醒过来。”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灯光透过铁门的缝隙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苏语萱的手紧紧抓住了李铁城的胳膊。
“别怕。” 李铁城压低声音，把她往纸箱后面推了推，自己则抄起了那根钢管，“我去看看。”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铁门后，透过缝隙往外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门口，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是刚才跟在刀疤脸身边的那两个。他们手里拿着手电筒，正在仓库周围转悠，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涛哥说了，那丫头肯定藏在这附近，仔细找找！”
“妈的，这鬼地方阴森森的，找到人赶紧走。”
李铁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回头看了一眼苏语萱，女孩正缩在纸箱后面，吓得浑身发抖。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 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有两个人，而且手里说不定有家伙。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男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铁门这边走来。“这里有脚印！”
李铁城握紧了钢管，手心全是汗。他看着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找到苏语萱。
“砰！”
就在男人伸手去推铁门的瞬间，仓库顶上突然落下几块碎砖，正好砸在他脚边。男人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抬头看：“妈的，什么鬼东西！”
趁着他分神的瞬间，李铁城猛地拉开铁门，一钢管砸在他的胳膊上。男人惨叫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见状，立刻抄起手里的短棍冲了过来。
李铁城没给他靠近的机会，转身就往仓库深处跑。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追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晃动。
轩鸽1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边！” 李铁城故意喊了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同时朝着远离苏语萱藏身之处的方向跑去。
仓库里堆满了纸箱和木板，地形复杂。李铁城小时候在乡下玩捉迷藏练就的本事派上了用场，他在货架之间灵活地穿梭，时不时踢翻几个纸箱阻碍他们的脚步。
“抓住他！” 后面的男人怒吼着，短棍打在货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铁城突然一个急转弯，躲在一堆木箱后面。追在前面的男人没反应过来，冲了过去，被他伸腿一绊，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另一个男人见状，挥着短棍就打了过来。
李铁城侧身躲开，钢管横扫过去，正中男人的腰。男人疼得闷哼一声，短棍掉在了地上。李铁城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上前一步，钢管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 “啊” 的一声尖叫。回头一看，刚才摔倒的男人竟然爬了起来，正朝着苏语萱藏身的方向跑去。
“不好！” 李铁城心里咯噔一下，想追过去己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抓住苏语萱的胳膊，把她从纸箱后面拖了出来。苏语萱拼命挣扎，却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放开她！” 李铁城怒吼着冲过去，却被手里的男人死死抱住了腿。
“抓住了！” 被抱住腿的男人大喊着，死活不肯松手。
另一个男人见状，掏出绳子就想绑苏语萱。苏语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突然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男人吃痛松手，她趁机捡起地上的短棍，朝着男人的头砸了过去。
男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竟然敢反抗，被打得晕头转向。李铁城趁机挣脱束缚，一钢管砸在抱住他腿的男人背上。男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快跑！” 李铁城拉起苏语萱就往仓库深处跑。
仓库的尽头有个小门，显然是以前工人进出的通道。李铁城一脚踹开门，拉着苏语萱冲了出去。外面是片荒地，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远处隐约能看到公路的灯光。
“往那边跑！” 李铁城指着公路的方向。
两个男人也追了出来，在后面紧追不舍。李铁城拉着苏语萱在野草里狂奔，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生疼。苏语萱的高跟鞋早就跑掉了，光着脚在地上跑，脚底被划出了血口子，却一声没吭。
“我跑不动了……” 苏语萱突然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得像纸。
李铁城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男人越来越近了。他咬咬牙，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苏语萱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到了他背上。李铁城背起她，感觉像是背了袋棉花，轻飘飘的，心里却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跑。
“对不起……” 苏语萱趴在他背上，声音带着哭腔，“都怪我，连累你了。”
“别废话。” 李铁城的声音有些发紧，“抓紧了。”
跑到公路边时，李铁城己经累得快虚脱了。他看到路边停着辆货车，司机正在驾驶室里打盹。他灵机一动，拉着苏语萱躲到货车后面。
两个男人追到公路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他们的踪迹，骂骂咧咧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李铁城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苏语萱也从他背上滑下来，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哭吧。” 李铁城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哭出来会好受点。”
苏语萱接过纸巾，再也忍不住，趴在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像是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李铁城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他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心里乱糟糟的。他只是个快递员，每天想着的是怎么送完手里的单子，怎么多赚点钱给老家的母亲治病。可现在，他却背着一个被追杀的富家千金，藏在货车后面，手里还捏着一个足以毁掉一个大集团的 U 盘。
“铁城哥。” 苏语萱哭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你走吧。别管我了，赵景明势力太大，你斗不过他的。”
李铁城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医院走廊，母亲也是这样劝他别再为医药费奔波了。可他没放弃，现在也一样。
“我不是在帮你。”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是在帮我自己。”
苏语萱不解地看着他。
“我最讨厌别人仗势欺人。” 李铁城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赵景明既然敢做这些事，就该付出代价。” 他伸出手，“起来吧，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苏语萱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手粗糙、布满老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李铁城把她拉起来，两人并肩站在公路边，看着远处的灯火。废弃仓库的方向己经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但李铁城知道，这不是噩梦，而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 U 盘，又看了看身边的苏语萱，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那个每天为了几块钱配送费奔波的快递员李铁城，好像己经死在了那个暴雨的下午，现在活着的，是一个要为陌生人讨回公道的复仇者。
“我们去哪？” 苏语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
李铁城抬头望向城市的方向，那里有宏业集团的大楼，有医院的灯火，有他们必须面对的风暴。“去找证据。” 他说，“找能让赵景明付出代价的证据。”
夜风拂过，带着野草的清香。李铁城握紧了苏语萱的手，也握紧了那个冰凉的 U 盘。他知道，前路必定布满荆棘，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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