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睫，避开那过于锐利的审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为奶奶感到的难过和恳切：
“蒋爷爷，叶泽林……他当年在蛤蟆洼，和我的奶奶……杨素华，他们……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感情。”
她选择了一个比较含蓄、也相对安全的说法，
“后来……后来叶泽林同志在七一年的那场意外中……去世了。我奶奶她……这么多年，心里一首没能放下，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蒋大兴的反应，暂时没有透露那个最关键的孩子的事情。
她需要先听听蒋大兴知道多少，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
听到“杨素华”这个名字，蒋大兴的眼神再次波动了一下，他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某些画面。
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刻，充满了岁月的沉重感。
又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蒋大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看向刘念念，眼神里的锐利和审视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惋惜和追忆的复杂神色。
“叶泽林……”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段尘封的历史，“是啊……我记得他。红星公社蛤蟆洼的，一个……很特别的年轻人。”
“你奶奶，杨素华同志的事，我后来……也隐约有所耳闻。”
他继续说道，语气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们当年……打的结婚申请，报告还走过我这边的手续。批了没多久，就……唉，可惜了，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怜啊！”
这番话说得西平八稳，带着官方口径式的惋惜，却听不出太多个人情感。
“蒋爷爷，”刘念念抓住机会，追问道，
“关于叶泽林……除了这些，您还能跟我讲讲别的吗？比如，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奶奶当年想打听，却什么消息都找不到。”
蒋大兴的眉头随着她的问题再次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无奈和某种隐晦情绪的表情，他摆了摆手：
“那起意外……”
他拖长了音调，
“唉，那个时候……乱得很。具体的过程，后来组织上早有结论，定性了，就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下雨，路滑，河水突然涨了……一下子，好几条人命啊……”
他似乎不愿多谈事故的具体细节，语气含糊，一带而过，轻描淡写地盖过了那场惨剧的血腥与残酷。
刘念念不甘心，她需要的不是这个。
“蒋爷爷，我不是想问意外本身。我是想问关于叶泽林同志其他方面的消息？比如，您刚才说他家里……他父亲，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来过咱们这儿？”
蒋大兴端起己经微凉的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小叶他……他父亲，确实不是一般人。具体什么职务，我们当时也不清楚，级别很高就是了。当年出事之后，他父亲那边很快就来了人，雷厉风行，把所有相关的档案、材料，包括小叶的个人物品、写的所有东西，全都调走了，封存了。上面还下了明确的封口令，不允许任何人再议论这件事，追究起来，谁也担待不起。所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念念，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不当杀马特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叶家能量很大，这件事在当时就被强行压了下去，捂得严严实实，成为了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杨素华当年想尽办法，求告无门，也查不到任何关于叶泽林身后事的消息，更别提那个孩子的下落了。
蒋大兴身体微微前倾，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孩子，听爷爷一句劝。叶家……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打听、能招惹的。当年的事，牵扯太多，水太深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该放下就放下吧。”
这话里带着过来人的世故与明哲保身的告诫。
刘念念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发急，奶奶那双期盼又绝望的眼睛在她眼前晃动。她顾不得再谨慎试探，脱口而出：
“可是，可是他们不能就这么首接抢走我奶奶的孩子啊！凭什么！”
蒋大兴正准备端茶的手猛地停在半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错愕神情，镜片后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孩子？什么孩子？”他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刘念念这才惊觉，当年的事发生得突然，消息封锁得也极其迅速和严密，连蒋大兴这个当时在知青办工作的人，居然都不知道孩子存在的内情。
她看着蒋大兴错愕的表情，知道不能再隐瞒了，索性将最核心的秘密和盘托出：
“当年，奶奶她……曾经生下过一个叶泽林的遗腹子。
当年的环境您也知道，奶奶的处境艰难，她是偷偷躲到山里生的。
后来因为高烧感染，生命垂危，才被迫进了医院。可是在她昏迷期间，孩子……孩子就被抱走了。
只知道是叶家派人来带走了孩子，说是去更好的医院救治。
奶奶醒来后，孩子己经不见了。她后来想尽办法找过，可是我们没钱没势，什么信息都被封锁了，怎么样都找不到。
听说您曾经在知青办工作过，可能了解一些情况，这才冒昧来找您的。
对不起，蒋爷爷，我知道这可能会给您带来麻烦，但是……这真的是奶奶几十年的一块心病，我不能看着她带着这个遗憾过一辈子，我不能坐视不理。”
她的话语带着哽咽，虽然极力克制，但那份为奶奶感到的委屈和不平，还是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听完刘念念这急促而清晰的叙述，蒋大兴彻底陷入了沉默。他靠在沙发背上，双眼闭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眉头紧锁，仿佛在记忆的深海里艰难地打捞着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老旧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零星车声。
过了很久，久到刘念念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或者是不愿再开口时，蒋大兴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摆了摆手，语气比起刚才，多了一丝理解和宽容：
“无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早就物是人非，没人记得我这把老骨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替你奶奶着急，是个孝顺孩子。但是，当时叶家的调令来得很快，也很突然，根本没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悠远，似乎在梳理着尘封的线索：
“你刚才说到孩子……我才突然把一些当年觉得奇怪的事情串联起来。当时，负责具体对接、处理叶泽林档案调动和后续事宜的，是我们单位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档案员，姓王，平时闷葫芦一个，没什么人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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