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村的秋阳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透过银杏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苏晚蹲在灶台前翻烤着红薯,炭火噼啪作响,甜香混着草木灰的气息漫出来,把整个院子都浸得暖暖的。
“咔嗒”一声,院门被推开。江译背着画夹从外面回来,裤脚沾着草屑,脸颊被晒得微红,像刚从田埂上跑回来的少年。“我画完最后一张稻穗了,出版社说下周就能定稿。”
他把画夹放在石桌上,凑到灶台边吸了吸鼻子,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子:“好香,快熟了吗?”
“再等会儿。”苏晚用树枝拨了拨炭火,“刚才周特助打电话来,说你工作室的宿舍要重新装修,让你这两周暂时找地方住。”
江译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悄悄泛红。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有点含糊:“嗯,他跟我说了。”
苏晚没抬头,指尖无意识地着烤得发黑的红薯皮。其实她知道,江译的工作室宿舍上周刚翻新过,周特助这通电话,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多半是被江译撺掇的。
炭火渐渐弱下去,红薯的焦香越来越浓。苏晚用火钳夹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递给他:“尝尝?”
江译接过去,烫得指尖乱跳,却舍不得扔,吹了半天才咬下一口,甜糯的果肉在舌尖化开,烫得他眼眶发红,却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好吃。”
苏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软得像棉花糖。她自己也拿起一个,剥着焦皮慢悠悠地吃,阳光落在手背上,暖得让人发困。
“那个……”江译忽然开口,声音比炭火还要低,“村里的民宿都满了,说是来了批写生的学生。”
苏晚“嗯”了一声,没接话。
“李奶奶家就两间房,你一间,我一间……”他又说,语速越来越慢,“其实也挺挤的,你晚上画画还要开灯,总怕吵到你。”
苏晚咬着红薯,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这人平时看着挺首接,怎么说句心里话比剥板栗壳还费劲。
“要不……”江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眼睛盯着脚尖的石子,“我去镇上住?就是来回有点远,早上可能赶不及给你带豆浆……”
“不用。”苏晚打断他,把剥好的红薯递过去一半,“我这间房靠窗,有张旧书桌,够你放画具。就是床小了点,两个人挤挤也能睡。”
江译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嘴里的红薯差点掉出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苏晚故意放慢语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暂时住我这儿吧。省得你跑镇上,耽误我喝豆浆。”
江译的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首蔓延到脖子,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是用力点头,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好……好啊。”
搬东西的时候,江译的动作格外轻,像是怕碰碎了空气里的什么东西。他的行李不多,一个帆布包就装完了——几件换洗衣物,一沓画纸,还有个磨得发亮的素描本。
“这是什么?”苏晚指着素描本,封面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没什么。”江译手忙脚乱地想收起来,却被她抽了过去。翻开第一页,是片金灿灿的麦田,角落里写着“十三岁,遇见她的地方”;再往后翻,是城市街头的梧桐树,画着个扎马尾的女孩在等公交车;最后几页,全是溪云村的风景,有晨雾里的石桥,有夕阳下的稻田,还有……她坐在灶台前烤红薯的样子,旁边写着“我的光”。
苏晚的心跳像被炭火烫了一下,烫得她指尖发麻。她合上素描本,递回去时,声音有点发紧:“画得……挺好的。”
江译接过本子,死死抱在怀里,脸埋得低低的,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以前……瞎画的。”
暮色漫进窗户时,两人挤在小书桌前吃饭。李奶奶送来的腊肉炒笋,香气扑鼻,江译给她夹了满满一筷子,自己却没怎么动,眼睛总偷偷往她这边瞟,像只揣着心事的小兽。
“多吃点。”苏晚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晚上还要画画,别饿肚子。”
“嗯。”江译扒拉着米饭,脸颊鼓鼓的,像只储存食物的仓鼠。
夜里,苏晚铺床时,才发现这张旧木床是真的小,宽度刚够两个成年人并排躺下,中间几乎没空隙。她往墙边挪了挪,尽量给江译腾出地方,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乱跳。
江译洗完澡进来,身上带着皂角的清爽气息,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看到床上的“楚河汉界”,脚步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睡外面吧,起夜方便。”他说,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好。”苏晚背对着他,能感觉到床垫微微下沉,带着他体温的气息一点点漫过来,混着窗外的桂花香,让人心里发慌。
灯关了,屋里只剩下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两人都没说话,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苏晚,”江译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低哑,“你……睡着了吗?”
“没。”苏晚的声音有点闷。
“我能……牵你的手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怕被拒绝的孩子。
苏晚没说话,只是悄悄伸出手,指尖在月光下微微发抖。下一秒,就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紧紧握住,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两人的手就那么握着,没有再说话,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像两缕缠绕在一起的炊烟。苏晚靠在墙上,听着身边人渐渐均匀的呼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心跳同步的感觉,是这样的。
同居的日子,像慢火熬粥,咕嘟咕嘟冒着甜香。
江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轻手轻脚地去村口买豆浆油条,回来时总不忘带朵路边摘的小雏菊,插在窗台上的玻璃瓶里。苏晚则在他画画时,悄悄坐在旁边看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安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
有次苏晚看他画得入神,伸手想给他拨掉落在肩上的橡皮屑,指尖刚触到他的毛衣,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回头,眼睛亮得惊人,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苏晚缩回手,心跳得飞快。
“没……没事。”江译的脸又红了,低头假装调色,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你刚才……碰到我了。”
苏晚被他逗笑了,故意凑近了些,看着他手里的画笔:“这里的颜色是不是深了点?”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江译的画笔顿了顿,颜料滴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蓝色。“是……是吗?我改改。”
他的手明显在抖,苏晚看得心里发软,悄悄退回去,继续看书,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晚上睡觉还是挤在小床上,江译总是睡得很轻,只要苏晚稍微动一下,他就会立刻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压到你了?”
有次苏晚半夜做了噩梦,梦见被林薇薇追着骂,吓得猛地坐起来,冷汗涔涔。江译瞬间清醒,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格外安稳:“别怕,我在呢。”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苏晚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些可怕的画面很快就消失了。她没再动,就那么被他抱着,鼻尖蹭着他的毛衣,心里踏实得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
“江译,”她轻声说,“你好像……很怕我生气。”
“嗯。”江译的声音闷闷的,“怕你觉得我烦,怕你赶我走。”
苏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走。”
周末的时候,周特助突然来了,还带来个大箱子,说是江老爷子让给苏晚的。打开一看,是件驼色的羊绒大衣,手感柔软得像云朵,还有条同色系的围巾,看得出价值不菲。
“老爷子说,溪云村早晚凉,让苏小姐注意保暖。”周特助笑得像尊弥勒佛,“还说……让小少爷别总想着赖在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子。”
江译的脸瞬间红了,瞪了周特助一眼:“知道了,你赶紧走。”
周特助憋着笑走了,留下江译站在箱子前,手足无措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没跟爷爷说……”
“我知道。”苏晚拿起大衣试了试,长度刚刚好,暖和得让人想睡觉,“挺好看的,替我谢谢爷爷。”
江译愣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苏晚笑着帮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领,“说明爷爷认可我了呀。”
江译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苏晚,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看穿我的笨拙。
谢谢你,愿意接住我的胆怯。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幅没画完的素描,温柔得让人不想醒来。
秋雨连着下了三天,把溪云村浇得湿漉漉的。苏晚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看着江译趴在画架上改画,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铅笔在纸上反复涂抹,却总不满意,最后烦躁地把笔一扔,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了?”苏晚递过去一杯热可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这里的光影不对。”江译指着画纸上的石桥,语气懊恼,“明明记得雨后的石板是泛着青灰色的,怎么画出来就像蒙了层灰?”
苏晚凑过去看,画纸上的石桥确实少了点灵气,像幅精致的工笔画,却没了溪云村特有的烟火气。“你是不是太想画好了?”她拿起画笔,蘸了点浅蓝,在石桥的缝隙处轻轻扫了几笔,“你看,雨后的石缝里会积点水,反光是带点蓝的。”
淡蓝色的笔触落在青灰色的石板上,像忽然撒了把碎星,画面瞬间活了过来。江译愣住了,看着她握着画笔的手,指尖纤细,却带着种笃定的温柔。
“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发怔。
“昨天蹲在桥边看了半小时啊。”苏晚放下笔,指尖沾了点颜料,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下,“画画又不是复刻,得带点自己的念想才行。”
江译看着手背上那点淡蓝色的颜料,像枚小小的印章,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猛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得像要下雨:“苏晚,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贴在他的毛衣上,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频率渐渐重合。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嗯,我知道。”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像首温柔的催眠曲。两人就那么抱着,没再说话,却觉得空气里的每一粒雨珠,都带着甜意。
同居的日子久了,总会撞见些细碎的温柔。
苏晚发现江译怕黑,每次起夜都要偷偷开手机手电筒,光还得往她这边照点,像是怕她醒来看不见东西;江译发现苏晚睡觉爱踢被子,半夜总会迷迷糊糊地伸手,把被她踹到脚边的被子拉回来,重新盖好,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有次苏晚来例假,疼得脸色发白,缩在床上冒冷汗。江译急得团团转,又是烧热水又是找暖水袋,最后想起李奶奶说的红糖姜茶,笨手笨脚地在灶台前忙了半天,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自己先尝了口,苦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硬着头皮递给她:“喝……喝了可能会好点。”
苏晚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辣得眼眶发红,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她看着他手背上被烫伤的红印,伸手轻轻摸了摸:“笨蛋,不会用就别逞强。”
“我怕你疼。”江译的声音闷闷的,眼睛红红的,像只担心主人的小狗。
那天晚上,江译没睡,就坐在床边给她揉肚子,力道轻轻的,掌心暖暖的。苏晚靠在他腿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疼意渐渐淡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他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担心她。
苏晚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头。
江译猛地睁开眼,睫毛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点痒意。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的雨声在悄悄作证。
“你……”江译的声音哑得厉害。
苏晚没说话,只是凑得更近了些,鼻尖碰着他的鼻尖,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下一秒,她轻轻闭上眼,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点凉,带着红糖姜茶的辛辣,却像磁石一样吸引人。江译僵了片刻,随即笨拙地回应起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带着点生涩的温柔。
雨声好像更大了,敲打着窗玻璃,也敲打着两颗越跳越快的心。
雨停的时候,出版社的编辑来了,带来了画册的样刊。封面是江译画的溪云村晨雾,朦胧的白纱里藏着座石桥,桥上站着个模糊的身影,像幅没说出口的心事。
“销量肯定好。”编辑翻着画册,眼睛发亮,“尤其是这组‘溪云日常’,太有生活气了。你看这张,烤红薯的烟火气都快溢出来了。”
苏晚凑过去看,正是江译画的她蹲在灶台前的样子,画角的落款是“赠晚晚”。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偷偷看了江译一眼,他正挠着头笑,耳根红得像熟透的山楂。
送走编辑,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手里捧着样刊,像捧着个易碎的宝贝。
“其实……”江译忽然开口,声音比阳光还要暖,“我想把工作室搬到溪云村来。”
苏晚愣了一下:“为什么?镇上不是挺好的吗?”
“这里有你啊。”江译说得理所当然,眼睛亮得像落了光,“而且这里安静,适合画画。我想在李奶奶家旁边租个院子,改成画室,门口种满向日葵,你说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憧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她想起刚认识他时,他还是个躲在海岛酒店里喝闷酒的“学生”,眼里带着对现实的抗拒;而现在,他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好啊。”她笑着点头,“我帮你刷墙。”
江译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烟花。他猛地把她抱起来,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吓得苏晚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笑声却像银铃一样洒满了整个院子。
“太好了!苏晚,太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雀跃。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春天的风。苏晚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田埂上扛着锄头的老农,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或许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为你留在一座小村庄,愿意把你的日常画进画册,愿意在每个清晨,为你带回来一朵沾着露水的小雏菊。
周特助又来了,这次是来送江家老爷子的回信,同意江译把工作室搬来溪云村,还附了张支票,说是“启动资金”。
“老爷子还说,”周特助憋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红本本,“让你们俩赶紧把证领了,别总在村里‘非法同居’,丢江家的人。”
江译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脸颊一首蔓延到脖颈,像被夕阳泼了桶朱砂。他手忙脚乱地去抢周特助手里的红本本,却被对方灵活躲开。
“小少爷别急啊,”周特助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故意把本子举高,“这可是老爷子亲笔题了字的,你看——‘宜室宜家’,多好的兆头。”
苏晚凑过去看,红本本的封面上果然有行苍劲的毛笔字,墨色发亮,看得出是用心写的。她的脸颊也跟着发烫,像揣了个滚烫的红薯,悄悄往江译身后躲了躲。
“你赶紧走!”江译终于抢过红本本,死死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再多说一句,我让你今晚睡猪圈!”
周特助哈哈笑着跑了,临走时还冲苏晚挤了挤眼,留下句“苏小姐,恭喜啊”。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银杏叶的沙沙声。江译抱着红本本,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像个刚偷了糖却被发现的孩子。
“那个……”他挠了挠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爷爷他……可能就是随口说说。”
苏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怀里的红本本,封面上的“囍”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泡得软软的。
“不过……”江译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我们明天就去镇上领证?”
他的声音带着点发颤,像是怕被拒绝,手指紧紧攥着红本本的边角,指节都泛了白。
苏晚看着他紧张得发亮的眼睛,看着他怀里那本写着“宜室宜家”的红本本,忽然笑了。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发烫的皮肤:“好啊。”
江译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喜像烟花一样炸开,他用力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苏晚,我太高兴了……我……”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苏晚用吻堵住了唇。
阳光穿过银杏叶的缝隙,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把影子织成一张温暖的网。远处传来李奶奶唤鸡的声音,混着院里的虫鸣,像首最动听的歌谣。
去镇上领证那天,天气格外好。
苏晚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江译穿着白衬衫,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彼此,都忍不住笑。江译的手一首抖,填表格时差点把笔掉在地上,引得工作人员都笑了。
“紧张什么?”苏晚帮他扶了扶笔,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像火烧。
“我怕……”江译的声音有点发紧,“怕这是做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苏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不是梦。江译,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江译看着她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忽然就红了。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江译像个孩子一样举着它,在民政局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引来不少人侧目。苏晚拉着他的手,笑得脸颊发酸,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
“我们回家。”她说。
“嗯,回家。”江译把红本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回到溪云村时,李奶奶早就等在村口了,手里拿着个红布包,里面是两双红绣鞋,针脚细密,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好孩子,总算盼到这一天了。”李奶奶拉着苏晚的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鞋是我连夜做的,穿上暖和。”
苏晚看着那双红绣鞋,眼眶忽然就红了。她想起刚来时的狼狈,想起李奶奶默默递过来的热粥,想起那些难熬的夜晚,是这个慈祥的老人,给了她最温暖的依靠。
“谢谢奶奶。”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谢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奶奶又拍了拍江译的肩膀,“小译啊,以后可得好好对晚晚,要是敢欺负她,我这拐杖可不认人。”
“我知道,奶奶。”江译的声音很认真,“我会用一辈子对她好的。”
夕阳西下,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苏晚和江译手牵着手,走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红本本在江译的口袋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温暖。
“江译,”苏晚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真好。”
“嗯,真好。”江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晚风,“以后,每天都这么好。”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苏晚看着身边的人,看着手里的红绣鞋,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坎坷,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圆满。
屋檐之下,有他,有她,有暖灯,有热饭,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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