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后台的镜子蒙上了层薄雾，钱沐对着镜面系好最后一根裙带，水绿色的广袖垂在身侧，走动时像拖着两缕流动的云。沈清禾站在旁边，手里捏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指节无意识地着瓶身——她刚结束体能训练就赶过来，运动服的领口还带着点潮气。
“用不用帮你再拉拉筋？”沈清禾看着镜中钱沐紧绷的肩背，“你上次说转完圈膝盖会酸。”
钱沐笑着摇头，抬手将玉簪插进发髻：“没事，热身做足了。清凝呢？不是说要拍高清首出图吗？”
“在外面跟相机较劲呢！”徐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嘴里叼着颗薄荷糖，手机屏幕亮着游戏待机界面，“她嫌前排观众挡镜头，正跟学生会的人磨着要去侧台拍。对了，淼淼在观众席举着你的应援牌，差点跟隔壁班男生抢最佳观演位。”
正说着，陈淼淼抱着应援牌挤进来，牌上“沐沐”两个字用碎钻拼得闪眼：“我刚占了正中间的位置！视野绝佳！哥说她帮我看包，自己去后排找了个能记笔记的角落——你说她看个跳舞记什么笔记啊？”
钱沐被逗笑，指尖拂过广袖上绣的银丝：“估计在分析舞台灯光角度呢。”她深吸一口气，听见礼堂里传来报幕声，“我该上场了。”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时，台下的喝彩声浪差点掀翻屋顶。陈淼淼举着应援牌站起来，胳膊举得发酸也不肯放下，眼睛死死盯着舞台中央——钱沐旋身出场的瞬间，水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像突然绽开的两朵翡翠色的花。
古筝曲《梅花三弄》的调子漫开来，钱沐踏着节拍起舞。时而碎步轻点，如踏雪寻梅；时而广袖舒展，似寒梅绽放；转身时水袖翻飞，又像落了场细碎的花瓣雨。沈清禾坐在观众席里，下意识地绷紧了背——她看得懂那些动作里的力量控制，转体时腰腹的核心发力，踢腿时腿部肌肉的瞬间爆发，都藏着常人看不出的功底。
徐呓原本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目光却被舞台上的身影勾住。钱沐做“卧鱼”动作时，水袖铺在地面，像铺开一片涟漪，她突然坐首了些，嘴里的薄荷糖嚼得更响了点——那瞬间的画面，竟比游戏里的特效还让人移不开眼。
张允坐在后排，笔记本摊在膝盖上，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她没画舞台构图，也没记灯光角度，只在纸页边缘画了串小小的音符，每个音符旁边都标着钱沐转身的弧度。当钱沐完成最后一个高难度旋转，水袖在空中定格成圆形时，她笔尖一顿，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
陈淼淼是最投入的一个。她举着应援牌跟着节奏晃，嘴里小声跟着哼调子，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尖叫，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钱沐谢幕时，她的手掌己经拍得发红，喉咙也喊得有点哑，却还是梗着脖子喊：“沐沐最棒！”
后台卸妆时，钱沐刚把广袖褪到肘部，就被冲进来的陈淼淼抱住。“太好看了！”陈淼淼的声音带着哭腔，“最后那个甩袖，我录视频发宿舍群了，你快看！”
钱沐接过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在旋转中衣袂翻飞，背景音里混着陈淼淼破音的喝彩。沈清禾递过矿泉水：“喝点水，刚才转圈时气息很稳，比上次彩排进步多了。”
徐呓靠在门框上，难得没提游戏：“那个……水袖在哪买的？看着挺带劲。”话一出口就自己先别扭地转过头，“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张允最后走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我记了几个你转身时的角度数据，”她把本子递过去，语气很平静，“平均转速每秒1.2圈，比专业舞者的标准值高0.3。”顿了顿，又补充道，“嗯，很流畅。”
钱沐看着眼前的人——陈淼淼还在翻视频里的高光时刻，沈清禾在帮她收拾舞裙，徐呓假装看手机实则在偷瞄屏幕，张允的笔记本上，那个小小的五角星被描得格外重。她突然觉得，比起舞台上的独舞，这些带着点笨拙却格外真诚的喝彩，更让人心里发暖。
“想吃什么？”钱沐把玉簪取下来，“我请客，庆祝演出顺利。”
“麻辣烫！”陈淼淼立刻举手，“要加双倍鱼豆腐！”
徐呓接话：“多加麻多加辣，我知道有家店的锅底超够味。”
沈清禾点头：“我没意见，正好消耗下热量。”
张允推了推眼镜：“我都行，不过得早点回去，晚上有数学建模的线上课。”
暮色漫进后台时，六个女孩并肩走出礼堂。陈淼淼还在兴奋地复盘演出细节，徐呓插科打诨地吐槽某个差点抢镜的观众，沈清禾帮钱沐拎着舞裙袋子，张允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课程表，钱沐走在中间，听着耳边热闹的声音，突然觉得晚风都带着点甜。
舞台上的聚光灯己经熄灭，但心里的光，却好像被这些细碎的温暖，照得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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