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被赶出了苏府。
苏清影身边大丫鬟的位置,就此空了出来。
没过两天,苏清影就从自己的二等丫鬟里,提拔了一个叫喜鹊的上来。
喜鹊这个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做事却很沉稳。
她不像画眉那样张扬跋扈,脸上总带着一副谦卑恭顺的笑容。
但苏锦瑟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心思越是深沉。
喜鹊成了苏清影新的心腹。
她亲眼目睹了画眉从得宠到败落的全过程。
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位置,来之不易。
想要坐稳,就必须拿出比画眉更出色的表现。
她必须为主子,分忧解难。
而眼下,嫡姐苏清影最大的“忧”,就是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屡屡让她吃亏的七姑娘,苏锦瑟。
于是,喜鹊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监视苏锦瑟上。
她的监视,比画眉要高明得多。
她从不亲自出面。
而是收买了几个负责在苏锦瑟院子附近洒扫、送饭的下人,作为她的眼线。
苏锦瑟每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都会一字不落地,传到喜鹊的耳朵里。
然后,再由喜鹊,汇报给苏清影。
苏锦瑟的小院,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笼罩了起来。
翠儿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姑娘,”她小声地对苏锦瑟说,“我总觉得,最近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送饭的李妈妈,总爱在院子里多待一会儿。”
“负责打扫的张婆子,扫地的时候,眼睛也老往我们屋里瞟。”
苏锦瑟点了点头。
她当然也察觉到了。
新来的这位喜鹊姐姐,是个比画眉,难缠得多的对手。
但苏锦瑟,并不打算和她正面冲突。
对付一张网,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撕破它。
而是,让它网不到任何东西。
从这天起,苏锦瑟的生活,变得愈发简单和规律。
她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待在屋子里看书,练字,或者做些针线活。
她不再踏出自己的小院半步。
也不再和任何人,发生任何的接触。
她就像一只冬眠的动物,把自己彻底地,隐藏了起来。
喜鹊的眼线们,每天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千篇一律的。
“七姑娘今日在屋里看了一天书。”
“七姑娘今日在做针线。”
“七姑娘今日什么也没做,就坐在窗边发呆。”
喜鹊将这些消息,原封不动地汇报给苏清影。
起初,苏清影还听得很认真,试图从这些平淡的描述里,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听了几天之后,她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就这些?”她不耐烦地问。
“回嫡姐,就这些。”喜鹊恭敬地回答。
苏清影撇了撇嘴。
“看来,她是被吓破了胆,不敢再作妖了。”
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喜鹊的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锦瑟越是平静,她就越觉得,这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她不相信,一个能把画眉斗倒的人,会真的如此安分守己。
她决定,要主动出击。
她要亲自,去试探一下这位七姑娘。
这天下午,喜鹊捧着一匹新裁的布料,来到了苏锦瑟的院子。
“七姑娘,”她满脸堆笑地说,“这是嫡姐赏您的,让您做件新衣裳。”
这匹布料,成色普通,不好不坏。
是一份挑不出任何错处的赏赐。
苏锦瑟从屋里走出来,柔顺地接过了布料。
“多谢嫡姐,多谢喜鹊姐姐。”
她的态度,谦卑而恭敬。
喜鹊看着她,忽然“哎呀”一声。
她指着苏锦瑟的衣袖,惊讶地说。
“七姑娘,您这袖口怎么破了?”
苏锦瑟低头一看。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半旧的夹袄。
袖口处,因为浆洗多次,确实有些脱线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刮到的。”
苏锦瑟轻声说,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这怎么成?”喜鹊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您可是主子,怎么能穿破旧的衣裳呢?”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嫡姐,连自己的妹妹都照顾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拉起苏锦瑟的手。
“走,七姑娘,我带您去针线房。”
“让她们立刻就给您把这袖口补好。”
“顺便,也用这新料子,给您量量尺寸,做件合身的新衣。”
她的态度,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
苏锦瑟知道,这是喜鹊的第一次试探。
去针线房,势必要路过府里人多口杂的地方。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苏锦瑟,穿着破旧的衣裳。
然后,再由她这位“好心”的姐姐,来彰显嫡姐的“仁慈”和“大度”。
这是一出,一箭双雕的好戏。
苏锦瑟没有拒绝。
她顺从地,跟着喜鹊,走出了院子。
一路上,喜鹊都在高声地和她说着话。
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带着穿着破衣的七姑娘,去针线房。
果然,她们遇到了好几个下人。
那些下人看到苏锦瑟的衣袖,都露出了惊讶和同情的目光。
也对喜鹊,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喜鹊的心里,得意极了。
她觉得,自己己经成功地,抓住了苏锦瑟的第一个“把柄”。
然而。
就在她们快到针线房的时候。
苏锦瑟的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她像是没站稳一样,整个人向旁边倒去。
正好,倒在了路边的一个丫鬟身上。
那个丫鬟手里,端着一盆刚刚洗完衣服的脏水。
“哗啦”一声。
整盆脏水,一滴不漏地,全都泼在了喜鹊的身上。
喜鹊那件崭新的、翠绿色的比甲,瞬间就湿透了。
上面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
一股难闻的馊味,扑面而来。
喜鹊当场就懵了。
她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
“啊!”
苏锦瑟也发出一声惊呼。
她连忙站稳,一脸慌张地向喜鹊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喜鹊姐姐!”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脚下打滑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想伸手去帮喜鹊擦拭。
喜鹊嫌恶地躲开了。
“别碰我!”
她尖叫道。
她看着苏锦瑟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绝对是苏锦瑟故意的!
但她没有任何证据。
在所有人看来,都只是苏锦瑟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己。
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还不快滚!”
她冲着那个端着空盆、同样被吓傻了的小丫鬟,怒吼道。
然后,她也顾不上去什么针线房了。
她顶着一身的狼狈和污秽,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嫡姐的院子。
喜鹊的第一次出击,就以这样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惨败收场。
她回到院子,换了三遍衣服,洗了五遍澡。
才觉得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消散了一些。
她去向苏清影回话时,自然不敢说自己被泼了一身脏水的事。
她只说,七姑娘一切如常,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苏清--影听了,只觉得她无能。
派她出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带回来。
喜鹊不甘心。
她又策划了几次“偶遇”和“试探”。
但每一次,都被苏锦瑟用各种看似“巧合”的意外,给化解了。
有一次,她想引诱苏锦瑟说嫡姐的坏话,结果苏锦瑟“不小心”被点心噎到,咳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成。
还有一次,她想设计让苏锦瑟和府里一个名声不好的小厮碰面,结果那个小厮“碰巧”拉肚子,一天都没出门。
几次三番下来。
喜鹊非但没抓到苏锦瑟任何把柄。
反而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像个跳梁小丑。
她在苏清影面前,也越来越显得无能。
苏清影对她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掉。
而苏锦瑟,则利用这段时间,安安稳稳地,过了一段难得的清静日子。
她就像一块光滑的鹅卵石。
任凭喜鹊的暗流如何冲刷。
她都岿然不动。
反而让那股暗流,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喜鹊坐在自己的房里,看着窗外。
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大丫鬟的位置,产生了动摇。
这个位子,坐着,真是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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