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4 铁砧的价码
高频声波的余威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戛然而止。只有零星几片未能及时消散的淡青色声波能量，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冰窟内胡乱窜动几下，最终撞在冰壁上，湮灭成虚无。
冰窟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弥漫的冰尘缓缓沉降，映照着安娜周身那稳定燃烧的白炽冰焰，以及她面前那个僵立的钢铁巨人——铁砧。
铁砧巨大的身躯还保持着之前试图用左手盾牌格挡的笨拙姿势，目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音叉”声音最后消失的那个破口，粗大的液压关节仿佛都生了锈，一动不动。那柄瘫痪的巨型钻头手臂无力地垂着，偶尔因内部短路迸溅出一两朵微弱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的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刺耳。
过了好几秒，他那覆盖着金属格栅的面罩下，才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长长的抽气声。
“嘶……‘音叉’……就……就这么……没了？”他的声音闷雷依旧，却抖得像是被拔了插头的破风扇，“那疯婆娘的‘死亡交响曲’……连老大听了都嫌吵……你……你拿个冰铃铛就给……给她敲歇菜了？”
安娜缓缓转过身，白炽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冰冷，审视，没有回答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问题。她覆盖着冰焰的指尖，那片之前威胁要 dismantle 他左臂连接处的震颤冰屑并未消散，反而嗡鸣得更加急促，锁定着他。
铁砧被她看得一个激灵，巨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又想后退，却忘了右臂瘫痪带来的失衡，踉跄一下，险些把自己绊倒，赶紧用左手的巨盾拄地才稳住。那模样，配上他三米高的钢铁之躯，显得既滑稽又狼狈。
“那……那啥……”他语气里的嚣张和委屈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谄媚的、试图苟全性命的急切，“大姐！冰小姐！女王大人！俺……俺就是个挖矿的！粗人！您看……您这‘音律’也赢了，‘解剖刀’也扬了，俺这半废的铁疙瘩……要不……您就当个屁，给放了？”
安娜指尖的冰屑微微向前递了半寸。
铁砧吓得猛一缩脖子，语速快得像是卡壳的机枪：“别别别！有用！俺有用！俺知道‘熔炉核心’的布防图！知道那老阴比‘监察者’的习惯！还知道他们从你这……呃……从您这偷走的那点‘冰火渣滓’藏在哪个实验室！俺有价值！”
“价值？”安娜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滴落，“一个连自己钻头都保不住的矿工，价值在哪里？在于你的投降速度比你的钻速更快？”
铁砧被噎得够呛，面罩下发出吭哧吭哧的、像是老旧风箱挣扎的声音，似乎想反驳，又没那底气，最后憋出一句：“俺……俺这叫识时务！矿下干活，眼力见比死力气重要！俺一看您就不是一般银儿！跟您死磕，那不是挖矿，那是自掘坟墓！”
他试图挺起胸膛表现点价值，却因为右臂的瘫痪而显得像个歪把子的葫芦：“再说了，大姐……不，女王大人！您刚那手‘冰铃破音障’帅是帅，但消耗不小吧？俺听着您那冰铃响的时候，气儿都喘匀实喽？后面那帮孙子可不像‘音叉’那么脆皮！‘监察者’那老阴比手底下，‘磐石’‘暗焰’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您得有个能扛揍的在前面顶一会儿不是？”
安娜白炽的眸子微微眯起，指尖的冰屑震颤频率降低了一丝，似乎真的在考量他的话。她确实能感觉到，刚才瞬间解析并反向构造出克制“音叉”的冰铃频率，对精神和能量的消耗远超之前对付铁砧的硬打硬凿。巴图的意志烙印提供了技巧和知识，但驱动这些，消耗的是她自身的力量。
铁砧见似乎有门，赶紧趁热打铁，巨大的左手盾牌哐哐地拍着自己胸甲——没瘫痪的那边：“您看俺！别的不行，就是皮实耐造！‘磐石’那龟孙子的震荡锤俺都能硬吃三下不带晃悠的！您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您让俺刨矿，俺绝不挖坟！俺这身装甲里还有半吨高能矿石燃料，够俺这破引擎再嚎叫半个钟头！够您……呃……够您恢复恢复，想点更省劲儿的法子弄死他们？”
他的话粗糙首白，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但里面的信息却精准地戳中了安娜当下的需求——时间和肉盾。
安娜沉默着，白炽的眸光在他那身破烂却确实厚重的装甲，以及那柄虽然瘫痪但材质显然非凡的巨大钻头上扫过。意识深处，巴图的烙印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来的并非具体的意见，而是一种……基于矿工经验的、对“工具”实用性的本能评估。
几秒钟后，她指尖那片震颤的冰屑……**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铁砧巨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下，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连忙用盾牌支住。
“布防图。”安娜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情绪，“‘监察者’的位置。实验室的准确坐标。现在。”
“哎！好嘞！”铁砧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声，左臂笨拙地在腰间一个沾满油污的工具包里摸索起来，掏出一个看起来同样破旧、带着天线的数据板，“俺这就给您调！这玩意儿有点老旧，反应慢，您多担待……啧，这破信号，‘监察者’那老阴比肯定又开了全域干扰……”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用粗大的、带着磨损的金属手指费力地在数据板上戳戳点点。
安娜静静地看着他操作，白炽的冰焰在体表平稳流淌，趁机快速恢复着刚才的消耗。冰窟内暂时只剩下数据板偶尔发出的“滴滴”声和铁砧那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铁砧操作数据板的手指猛地一顿！
“嗯？”他发出一声疑惑的闷哼。
几乎同时，安娜白炽的眸子骤然锐利，猛地抬头望向冰窟上方那个巨大的破口！
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地从破口外……**弥漫了进来**！
那不是声音，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沉重的“存在感”**的降临！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了起来，光线微微黯淡，连冰壁上流淌的幽蓝光芒都仿佛变得凝滞。
铁砧的数据板上，刚刚闪烁起来的布防图画面猛地变成一片雪花，中间跳动着一個不断旋转的、漆黑的骷髅头标志，下面有一行小字：
**【最高权限指令覆盖：静默场己启动。监察者协议：执行清理。】**
铁砧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数据板“哐当”一声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滑落，砸在冰面上。他抬起头，望向破口外的黑暗，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甚至超越了面对安娜时的……**恐惧**！
“完……完了……”他喃喃自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是……是‘监察者’的首属……‘清道夫’……‘磐石’来了……”
他猛地转向安娜，巨大的目镜后闪烁着绝望的光：
“女王大人……价码……得涨了……”
“俺们可能……摊上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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