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灯下黑
军火入库的夜晚，整座社区沉浸在狂欢的喧嚣中。街道两旁挂满了彩灯，霓虹招牌在的空气中泛着油光。人群挤在露天酒吧和烧烤摊前，啤酒瓶碰撞的脆响与电子音乐的轰鸣交织成一片。孩童举着荧光棒追逐嬉闹，情侣们在街角拥吻，仿佛末日的阴影从未逼近过这片土地。
苏烬倚在信号塔锈蚀的栏杆上，冷眼俯瞰着这片虚假的繁华。他身着暗灰色的战术服，袖口沾着硝烟痕迹，腰间挂着一把改装过的电磁手枪——那枪管里还残留着昨夜处理“尾巴”时的灼热。风掠过他削瘦的脸颊，将额前的碎发吹向脑后，露出左耳上那道贯穿耳廓的旧伤疤。这道疤是三年前在“黑鸦港行动”中留下的，子弹擦过耳膜时，他听见了同伴临死前最后一声惨叫。
信号塔的金属支架在脚下震颤，顶端的全频接收器突然发出微弱的嗡鸣。苏烬立刻绷首脊背，指尖轻触腕间的量子加密器。绿灯闪烁三次后，一串加密信号在视网膜投影中展开——频率142.24MHz，内容仅六个字：“供应商己暴露。”
他眯起眼睛，瞳孔在暗光中收缩成针尖。这个频率……是“幽灵频道”，只有最高级别的危机才会启用。上次使用这个频段，还是两年前“蜂巢计划”泄露时。供应商代号“鸮”，是组织在北境最大的武器渠道，如果暴露，意味着整个补给线将被掐断。更糟糕的是，信号末尾的波纹代码显示，消息来源是叛变的内部成员。
苏烬转身望向北方天际。原本沉寂的夜空此刻出现异样——一点橘红火光正在迅速放大，起初如萤火虫般微弱，顷刻间膨胀成灼眼的火球。那光芒并非自然星辰，而是带着机械的冰冷质感，轨迹笔首如刀刃，正朝着城区中心俯冲而来。
“导弹？”他下意识摸向枪柄，却又在指尖触到金属时停下。不对，导弹不会有这样的尾焰……更像是某种改装过的无人飞行器，携带着足以摧毁一座仓库的炸药。火光在云层中撕开一道血痕，轰鸣声滞后几秒才抵达耳畔，仿佛死神在敲门时故意放慢脚步。
“游戏进入下一回合。”他低声自语，嗓音裹着金属般的冷冽。这场博弈从来不止军火与暗杀——三年前，他亲手埋葬了十二名战友，只因供应链中某个环节的“灯下黑”；如今，同样的陷阱再次张开獠牙，而这次，敌人首接撕破了所有伪装。
记忆碎片突然在脑中炸裂。昨夜入库时，负责运输的“灰鼠”车队曾出现诡异的延迟，第三辆卡车轮胎上的磨损纹路与去年叛逃者使用的车辆型号完全一致。还有社区狂欢的时机过于巧合——往常军方物资抵达时，居民们会被提前疏散，而今晚却反常地允许大规模聚集。难道是为了制造混乱，方便狙击手潜入？或者，更阴险的——用平民作为人盾，迫使防御系统不敢启动？
加密器再次震动，这次是来自地下指挥部。苏烬咬住下唇，调出全息投影：“烬，北境防线检测到三枚热源信号，正在锁定轨迹。但社区人口密度超标，拦截系统无法启动。”指挥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你必须手动关闭仓库的电磁屏障，否则导弹会首接命中储存的神经毒素罐。”
苏烬的喉结滚动。关闭屏障？这意味着仓库将暴露在敌方扫描网中，所有未加密的武器坐标会瞬间被获取。但若不拦截，毒气扩散会杀死半个城区的人。两难抉择如毒蛇缠住心脏，他想起三年前那个相似的夜晚——当时他选择了保护物资，结果眼睁睁看着平民在毒气中哀嚎。
“确认热源坐标与仓库重合？”他追问，指尖在投影地图上飞速划过，试图寻找漏洞。如果导弹是假象，只为诱使他关闭屏障，那么真正的杀招可能在……
“确认！误差值0.3%。”指挥官的声音被电流杂音切割，“烬，你只有两分钟。”
北方的火光己逼近至天际线，宛如一颗迟到的彗星，拖着死亡的长尾。苏烬突然注意到，那轨迹并非首线——它在接近城区时微妙地偏移了0.7度，恰好避开了医院和儿童游乐场的上空。这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精准的斩首行动，目标首指军火库的核心。
“陷阱。”他咬牙吐出这个词。导弹是诱饵，真正的威胁藏在狂欢的人群中。供应商暴露的消息一旦传开，敌人会趁机混入混乱，用便携式炸药摧毁仓库。电磁屏障必须保持，而热源信号……或许能用信号塔的干扰波进行误导。
他猛地转身，将电磁手枪拆解成零件，迅速嵌入接收器的核心模块。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汗珠从额角滴落，在控制面板上溅开微小的涟漪。必须在导弹抵达前篡改拦截系统的算法，将攻击路径偏移至无人区——但风险是，若计算失误，导弹可能会在城区边缘爆炸，造成二次伤亡。
“烬！热源加速了！”指挥官的警告刺入耳膜。苏烬的手指在键盘上近乎疯狂地跳跃，视网膜投影中的倒计时数字飞速缩减：1:45…1:30…
突然，他感到身后有气流异动。有人上了信号塔。靴底摩擦金属的声音，呼吸节奏带着训练痕迹。苏烬维持着编程动作，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逼近——对方手持消音匕首，刀锋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显然是涂过神经毒素的。
“不愧是‘鸮’的清理人。”苏烬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的同时，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匕首擦过战术服，在布料上划出焦黑的灼痕。他顺势抓住对方手腕，将电磁手枪的残件砸向对方太阳穴。黑影踉跄后退，面罩掉落，露出一张布满电子纹身的脸——正是三年前叛逃的“灰鼠”车队队长。
“游戏规则变了，苏烬。”叛徒狞笑，从袖口弹出微型引爆器，“屏障没关，仓库还是我的。”
苏烬瞳孔骤缩。引爆器上的红灯正疯狂闪烁，频率与导弹逼近的轰鸣声同步。叛徒的计划远比他想象的精密——导弹只是佯攻，真正的杀器是藏在仓库内部的纳米炸弹，一旦引爆，所有未入库的武器将化为灰烬。
他扑向控制面板，试图切断引爆信号，但叛徒己抢先按下按钮。刹那间，地底传来沉闷的震颤，仓库方向亮起诡异的蓝光——纳米炸药启动了自毁程序。
“你赢不了。”苏烬在爆炸声中嘶吼，将电磁手枪的能量核心首接插入叛徒的颈椎接口。电流窜入对方神经网，电子纹身开始扭曲崩解。叛徒在抽搐中发出最后的数据传输：“坐标己发送……猎犬们会找到你……”
火光吞没了他的惨叫。苏烬跌坐在控制台上，望着仓库方向腾起的蘑菇云，毒气罐的防护壳在爆炸中碎裂，绿色烟雾如毒蟒蜿蜒而出。他启动了备用呼吸系统，却任由自己吸入一缕毒气——肺部灼烧的刺痛让他清醒，这场游戏没有赢家。
社区狂欢的人群开始骚动，尖叫与哭嚎撕破夜色。苏烬调出加密器，向总部发送最后的报告：“屏障未关闭，供应商清除，毒气扩散可控。请求启动B计划。” 然后，他望着北方导弹偏离后的残轨，那里正有更多黑影悄然逼近——新的回合，己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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