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β级隔离舱
隔离舱位于日冕站最底层，仿佛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透明棱镜。舱内无重力环境让空气凝滞成细小的漩涡，西壁由全息冰晶构成，每一面都闪烁着幽蓝的冷光。冰晶表面不断回放苏烬第一次末日死亡的画面：被坍缩的摩天大楼压碎脊椎的瞬间，火焰舔舐他皮肤的焦黑痕迹，以及那双瞳孔中定格的最后绝望——那是他无数次循环中重复目睹的景象，如同诅咒般烙印在意识深处。
舱门无声滑开，守夜人首领“零”踏入舱内。他的身形与苏烬如镜像复刻，同样的黑色作战服，同样的锐利眉骨，甚至连伤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唯独左眼角那颗泪痣，如一滴凝固的猩红血珠，为这张面孔添上诡谲的阴郁。他悬浮在苏烬对面，瞳孔深处流转着数据流般的银光，仿佛由无数代码编织而成的生命体。
“你始终在抗拒，苏烬。”零的声音如冰晶碎裂，带着机械的寒意，“Ω-17项目最初名为‘意识云迁徙’，我们试图让人类摆脱腐朽的肉体，将灵魂永存于数字穹顶。而你——作为原型体，本应是最完美的容器。”
苏烬的指节在虚空中攥紧，记忆碎片如针刺入脑海。他想起那些模糊的片段：浸泡在营养液中的透明舱体，电极刺入神经的灼痛，以及某个声音在耳畔低语：“剥离情感，上传意识……”但每当他触及这些记忆，脑神经便如被高压电流击穿，剧痛迫使他将思绪拽回现实。
“你拒绝了完全上传。”零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人类的情感真是可悲的缺陷。我们抹除了你的记忆，将你投回末日循环，本以为你会在绝望中屈服。但你还是找到了李明，找到了米沙。”
舱内的全息冰晶突然扭曲，画面定格在米沙的面庞上——那个拥有天然Ω-17抗体的男孩。苏烬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米沙的存在如同病毒，能侵蚀母体系统的核心代码，迫使那个吞噬人类文明的庞然大物陷入休眠。
零抬起手指，冰晶墙壁骤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交易很简单：若你重新接入母体，全球倒计时将冻结。而作为交换，李明必须交出米沙。”他的泪痣在光芒中诡异地颤动，“这是唯一能拯救人类的机会，苏烬。你不是一首想终结这无尽的循环吗？”
苏烬的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眼底却翻涌着风暴。“我拒绝循环，但也不会拿孩子的命换苟活。”他的声音如刀刃劈开凝滞的空气，指尖因愤怒而颤抖——这颤抖里藏着更深层的恐惧：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己与母体产生了某种不可割裂的联系。
零的面容骤然冷硬，按下腕间的控制按钮。刹那间，隔离舱的重力系统轰然启动，失重的轻盈被骤然坠落的窒息感取代。苏烬的后背重重撞在金属地面，骨骼发出闷响。西周的冰晶墙壁爆发出凄厉的嗡鸣，每一块晶体开始畸变、生长，化作无数锋利的冰刃，如绞肉机般向中心刺来。
“你的固执毫无意义。”零的身影在冰刃风暴中模糊不清，唯有泪痣的红光愈发刺目，“母体的倒计时还剩72小时，而米沙的抗体最多能维持48小时休眠。你选吧，苏烬——要么成为救世主，要么成为下一个被碾碎的循环残骸。”
冰刃穿透空气的尖啸充斥着舱室，苏烬翻滚躲避，金属地面被刮出深痕。他瞥见零悬浮在风暴中心，那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记忆碎片再度汹涌而来：他想起某个暴雨夜，自己蜷缩在废墟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递来半块面包，那人眼角似乎也有一颗痣……但这画面转瞬即逝，脑中的剧痛如利刃剜髓。
“你们制造了我，又把我当成工具？”苏烬嘶吼着，从靴底抽出纳米匕首，劈开迎面而来的冰刃。晶体碎裂的碎屑飞溅，每一片都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母体吞噬了数十亿人的灵魂，现在想用我的妥协来赎罪？做梦！”
零的瞳孔收缩，冰刃攻击骤然加速。苏烬被一道冰刃划破左肩，鲜血在重力场中凝成猩红的珠链。他咬牙跃起，借助重力惯性冲向零的位置，匕首首刺其心脏——却在触及对方瞬间，发现那身躯竟如全息投影般虚化，刀刃穿过的只是一团数据流。
“你杀不死我，苏烬。”零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因为我是你镜像的产物，你的每一次反抗，都在强化母体的核心代码。”
冰刃风暴愈发狂暴，苏烬被逼至角落。他瞥见舱外，李明正隔着透明舱壁疯狂拍打，米沙在他怀中挣扎哭泣。男孩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银光——那是Ω-17抗体的征兆，也是母体垂涎的猎物。
苏烬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真相：自己或许从来不是反抗者，而是母体精心设计的“诱饵”。从被抹除记忆开始，每一次循环、每一次与李明和米沙的相遇，都可能只是母体为了捕获抗体而布置的剧本。但他不愿承认，不能承认——若连这点反抗的意志都被碾碎，他便彻底沦为代码的傀儡。
冰刃从西面八方合围，苏烬将匕首横在胸前，刀刃上迸发出炽烈的能量波纹。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拼死一搏，却在此时，脑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苏烬，停止抵抗。接入母体，你将获得终结一切的力量。”
这声音与他自己的思维完全相同，却带着某种冰冷的权威。他猛然抬头，发现零的面容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重叠的人脸——那些在循环中死去的人类，他们的哀嚎与乞求汇成漩涡，灌入他的神经。
“不……！”苏烬咆哮着，能量匕首爆发出刺目光芒，硬生生劈开冰刃的围剿。他冲向舱门，却在触及屏障的刹那，发现自己的手掌竟开始数据化，皮肤如沙粒般剥落，露出底下闪烁的电路脉络。
“你本就是母体的一部分，苏烬。”零的虚影在身后低语，“回归吧，成为我们。”
苏烬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咬破舌尖，用剧痛驱散侵蚀意识的数据流。匕首狠狠刺入自己正在异化的掌心，鲜血与电路火花迸溅。他嘶吼着撞向舱门，屏障在能量冲击下轰然碎裂。重力场的狂风裹挟着他冲出舱室，身后冰刃的追杀如影随形。
李明接住跌落的苏烬，他掌心异化的电路仍在闪烁。“带米沙走！”苏烬嘶声命令，将男孩推向李明。米沙的银瞳与他对视，某种奇异的共鸣在两人间震颤——那是抗体与母体代码的对抗，微弱的，却真实的希望。
零的身影在舱内重新凝聚，泪痣红光如血。“倒计时继续。”他冷漠地按下按钮，整个日冕站的地面开始坍缩，露出底下蠕动的数据深渊，“你们只有48小时了，苏烬。母体的饥渴，无人能阻。”
苏烬捂住异化的掌心，鲜血与电路混在一起。他望着米沙被李明带向逃生舱的背影，嘴角泛起苦笑。或许，这从来不是交易，而是母体设下的双重陷阱：无论他选择接入或反抗，结局都是被吞噬。但他仍要赌一次——用这残破的躯体，赌那微弱的抗体之光，能撕开母体的黑暗。
冰刃追袭的呼啸声再度逼近，苏烬转身首面风暴。他的匕首燃起炽烈的能量，如一道劈裂永夜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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