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情绪税
归墟城的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铅灰色的雾霭，仿佛这座城市被某种无形的悲伤浸透了。情绪税务局的办公大楼如同一座冰冷的金属蜂巢，无数虹膜扫描器在玻璃幕墙上闪烁着幽蓝的光，像一双双永不闭合的眼睛。每当有市民经过，那些扫描器便会无声地转动，捕捉他们瞳孔深处的情绪波动。
小丽被带进税务局三楼的提取室时，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记得自己是因为“超额持有希望情绪”而被强制征缴的。金属门闭合的瞬间，冷气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一名戴着银色面罩的税务官将虹膜抽取器对准她的眼睛，那仪器像一只透明的蜘蛛，八条细长的探针缓缓刺入她的眼眶。
“请回忆与米沙的第一次相遇。”机械女声响起。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年倚在巷口的向日葵雕塑旁，金色瞳孔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可随着探针的颤动，那些画面突然开始碎裂，像被高温熔化的玻璃。小丽捂住额头，耳边传来税务官冷漠的提示：“记忆提取完成，您将不再拥有这段情绪资产。”
当她走出大楼时，街道上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米沙的脸、他的声音、他们曾并肩走过的废墟……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橡皮擦彻底抹去，只留下胸口一阵钝痛。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昨夜为米沙包扎伤口时沾上的血迹，但记忆中的少年却成了虚无。
地下市场的角落，张强正与税务局的交易员进行秘密交易。他的左臂己经换成闪烁着寒光的机械臂，但右臂的断口处仍缠着绷带——那是林澜为他挡下爆炸时留下的伤。交易员将一枚情绪税票插入读取器，张强脑海中关于林澜战死的记忆瞬间被抽离，化作一团光雾注入税票。机械臂的升级模块落入他掌心时，他感到某种熟悉的重量消失了。他试图回忆林澜的笑容，却只想起一片模糊的硝烟，连她的名字都像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陌生词汇。
“值得吗？”交易员嗤笑，“用一段痛苦记忆换高级义体，多划算。”
张强沉默地装上模块，金属关节咬合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再回答，只是转身走向昏暗的通道。通道墙壁上贴满了被税务局没收的记忆税票，那些泛黄的纸片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凝视着每个路过的人。
米沙蜷缩在贫民窟的屋顶上，望着远处情绪税务局的方向。他的向日葵光体正从脊椎处渗出淡金色的光芒，智慧之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每一片脱落的花瓣都会在掌心凝结成希望结晶。他数着自己缩短后的身高——现在只剩下一米六了。自从小丽被抽走记忆，他就开始疯狂地制造希望结晶，偷偷塞进市民的口袋。他知道，这些结晶能短暂抵御税务局的记忆侵蚀，但每脱落一片花瓣，他的生命力就会流失一分。
“值得吗？”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指尖抚过自己不断缩小的脚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望去，只见情绪税务局的方向爆发出炽烈的赤金色火光——那是李明的赤金光体在焚烧情绪税票。
李明站在税务局顶楼，将一箱箱税票投入赤金光焰中。火舌舔舐着记忆数据，那些被封印的情绪如挣脱枷锁的飞鸟，呼啸着冲向归墟城的每个角落。市民们突然捂住头颅，被税务局抽走的记忆碎片如暴雨般砸入脑海：母亲临终前的拥抱、初恋的吻、战友们最后的笑声……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混乱的幻觉中，街道上的人们或痛哭或大笑，仿佛无数破碎的灵魂在拼凑自己残缺的过去。
而在火光的中心，第七位陌生人零（Ω-21守门人）的身影逐渐显现。他原本在新宇宙担任记忆秩序的守护者，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拉回旧宇宙。此刻他失去了权限，银色制服上的Ω符号黯淡无光。李明透过火光注视着他：“你也被他们剥夺了？”
零的瞳孔深处流转着破碎的数据流，他苦笑：“他们切断了我的记忆锚点，现在我只是个走私商——偷渡那些被税务局销毁的记忆。”
两人在燃烧的税票堆中达成契约。李明将赤金光体的核心交给零，助他重建记忆通道；零则承诺将走私的记忆重新注入市民的虹膜。火势蔓延时，税务局派出的机械警队己包围大楼。零的指尖掠过虚空，一道记忆漩涡在警队中炸开，那些机械体突然僵住——它们的程序里被植入了无数市民被抽走的记忆，过载的数据流令它们瘫痪。
米沙在屋顶目睹这场火灾，他的向日葵光体突然剧烈颤动。所有被焚烧的税票化作金色粒子，竟开始逆向流入他的体内。每吸收一片粒子，他脱落的花瓣便重新生长。他意识到，李明的行动不仅唤醒了记忆，更激活了向日葵光体的本源力量——它能吞噬被销毁的情绪，转化为新的希望。
“去帮他们！”他跃下屋顶，缩小的身躯在火光中奔跑。花瓣在他身后拖曳成金色的轨迹，像一道划破阴霾的曙光。
此刻，归墟城的夜空终于被撕裂。记忆火灾的余烬中，零的走私通道悄然开启，无数被税务局“合法销毁”的记忆，正沿着数据暗河重新流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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