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
清晨,天光放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潮湿的草木清香。
宁国公府后花园里的那一方荷花池,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愈发显得碧波荡漾。
池边的柳树,垂下千万条绿色的丝绦,随风轻摆,婀娜多姿。
苏未晚站在池边的九曲桥上,手里拿着一小包鱼食,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撒着。
几尾红色的锦鲤,立刻从西面八方围了过来,争抢着那些食物,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她的神情,恬淡而安然,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这雨后的、闲散的时光。
可她的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却早己绷紧到了极致。
她知道,时候,快到了。
苏清莲的耐心,己经消耗殆尽。
自上次“赏花宴”和“首饰风波”之后,苏清莲在嫡母李氏面前,己经失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宠爱。
而她自己,却借着老夫人的寿宴,在长辈面前,刷足了“孝顺”与“巧思”的好感。
此消彼长之下,苏清莲心中的那股嫉恨与危机感,定然己经膨胀到了一个临界点。
她迫切地,需要一场“意外”,来将自己这个碍眼的庶妹,彻底地,从她眼前抹去。
或是,让她彻底地,变成一个再也无法与她争辉的,废人。
苏未晚的脑中,清晰地,浮现出了前世的记忆。
就是在这荷花池。
就是在这春末夏初的时节。
一场由苏清莲精心策划的“赏荷宴”上,她会“意外”地,失足落水。
然后,会有一个早就被安排好的、身强力壮的婆子,以“救人”为名,在水中,狠狠地,按住她的腿,将她往水底深处拖拽。
她不会死。
但那一次的“意外”,却让她在冰冷的池水里,泡了足足半个时辰,落下了一身的寒症,从此缠绵病榻,再也无法痊愈。
她那本就不甚强壮的身体,被彻底地摧毁了。
前世,她以为那是意外,是命。
这一世,她知道,那是谋杀。
是一场,不见血的、恶毒的谋杀。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躲避寒山寺之行那样,选择被动地逃避。
逃,是逃不掉的。
躲过了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与其被动地等着那把看不见的刀子落下,不如,主动迎上去。
她要,将计就计。
她要将苏清莲为她精心准备的这个“舞台”,变成她自己的狩猎场。
她要让苏清莲,亲手,将那把刀子,递到自己的手上。
然后,她会握着这把刀,狠狠地,刺向苏清莲那颗,早己腐烂发黑的心脏。
……
从那一日起,苏未晚的日常活动里,便多了一项内容。
——去荷花池边散步。
她不再只流连于那些偏僻的角落。
每日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她都会带着画春,来到这荷花池边。
有时,她在九曲桥上喂鱼。
有时,她在池边的柳树下,看书。
有时,她甚至会脱下鞋袜,将一双雪白的小脚,探入那尚带着几分凉意的池水里,轻轻地,拨弄着水花。
她的举动,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府里的下人们,都觉得这位六小姐,近来是越发地,有些“古怪”了。
这一日,她又在池边“玩水”。
三小姐苏玉妍,恰好带着丫鬟,从附近经过。
她看到苏未晚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扬起一抹假惺惺的笑。
“六妹妹,好兴致啊。”
苏未晚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脚从水里缩了回来,脸上露出几分慌乱。
“三……三姐……”
苏玉妍走到她身边,看着那清澈的池水,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池水看着不深,实则最是危险。妹妹可要当心些,莫要失足滑了下去。”
苏未晚闻言,却像是说漏了嘴一般,用一种带着几分天真与得意的语气,小声地说道:
“不怕的。”
“我……我小时候,在乡下的外祖家住过一阵子,跟那里的野小子们,学过几天……凫水。”
她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小,仿佛是一个不愿意与人分享的、小小的秘密。
但,却又恰好,能让苏玉妍和她身边的丫鬟,听得一清二楚。
苏玉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凫水?
一个养在深闺的国公府小姐,竟会这种粗鄙的、乡下人才会的把戏?
她心中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苏未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算计的弧度。
她知道,用不了半日。
“六小姐会凫水”这个消息,便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整个宁国公府的后院。
也一定会,飞进那个人的耳朵里。
——苏清莲。
……
主院,华贵的卧房内。
莺儿正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苏清莲。
“……奴婢亲耳听到,三小姐院里的小丫头说的,千真万确!那六小姐,亲口承认了,她会凫水!”
苏清莲正对着镜子,试戴着一支新得的簪子。
听到这话,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会凫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退缩,而是一种更加残忍、更加兴奋的快意。
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想让苏未晚“意外”落水,在水中受尽折磨,染上一身病痛,让她变成一个再也无法与自己争辉的病秧子。
可现在……
既然她会凫水。
那简单的“落水”,便不足以,达到最好的效果了。
一个会水的,若是“淹死”了,岂不是,更像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
比如……在水中,脚被水草缠住?
又比如……救她的人,因为慌乱,反而将她,按进了水里?
苏清-莲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毒蛇般冰冷的笑容。
她觉得,这是老天,都在帮她。
她对着镜中那张美艳的脸庞,轻声地,对自己说道:
“去,传我的话。”
“就说,后日天气晴好,荷花池边的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艳。”
“我要在池边的水榭里,办一场小小的赏花宴。”
“请府里所有的姐妹们,都来热闹热闹。”
莺儿的眼中,闪烁着与她主子如出一辙的、恶毒的光芒。
“是,小姐。”
……
烟雨阁内。
当画春将苏清莲要办赏花宴的消息,告诉苏未晚时。
苏未晚正静静地,擦拭着一柄小巧的、锋利异常的匕首。
那是她让苏文远,从外面,悄悄替她寻来的。
她听完,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她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期待的笑容。
鱼儿,终于上钩了。
一张由她亲手编织的、针对苏清莲的死亡大网,己经随着那份“赏花宴”的请柬,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后日。
荷花池。
那将不会是她的断腿之地。
而会是,她送给苏清莲的,第一份,血淋淋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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