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王庭最底层的议事密室，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冥海玄铁铸就的墙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也吞噬了室内本就微弱的光线，只有穹顶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投下惨淡的清辉，映照着一张张写满疲惫与焦虑的脸。
监国太子赢舒端坐于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寒玉桌面，那单调的“笃笃”声，像是为帝国倒计时的丧钟。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仅存的几位帝国支柱：社稷院首席玄衍眉头紧锁，户部尚书公输衡面色蜡黄，龙卫统帅章邯……
赢舒的目光在章邯身上停留最久。这位帝国的军神，此刻正由一名亲卫搀扶着，勉强坐在石椅上。他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的厚重绷带边缘，仍隐隐渗着暗红的血渍，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轻颤。然而，与身体的极度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深陷的眼窝中，瞳孔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仿佛能穿透眼前的绝望，首视那渺茫的未来。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摇摇欲坠却坚不可摧的意志象征。
“诸位，”赢舒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沙哑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新生龙脉之力，助我军暂退强敌，收复部分失地，此确为近日唯一之喜讯。”
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无比严峻：“然，欢庆过早！尔等应比孤更清楚，此力量本质为何！”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其性狂暴难驯，充满吞噬与毁灭之欲，驱动它，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疯狂透支我帝秦最后的国本！龙脉异变，根基己损，前线将士虽士气大振，然伤亡亦随之剧增，此非长久之道！”
赢舒站起身，走到悬挂于墙壁的巨幅星图前。星图上，代表帝国疆域的区域大片黯淡，仅有几处因近期反击而重新亮起的光点，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微弱且不稳定。而代表神庭势力的冰冷银光，依旧在星图边缘汇聚，如同酝酿着更大风暴的铅云。
“神庭初遭挫败，依其‘绝对秩序’之本性，绝无可能善罢甘休。”赢舒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星图上帝秦疆域之外那一片令人心悸的银色上，“下一次到来的，将不再是巡逻队或偏师，而是真正的主力军团，是携带着我们无法想象的法则兵器、旨在将我等彻底‘净化’抹除的毁灭洪流！以帝国现今之军力，纵有新生龙脉与血性将士，若仅凭固守消耗，无异于以卵击石。届时，纵有万千忠魂血染疆场，亦难改……覆亡之局。”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座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故，当下之要务，己非‘量’的积累与消耗。我们必须寻求……‘质’的跃迁！一种足以扭转乾坤、让我帝秦能在终极对决中存活下来的……根本性力量！”
“质”的跃迁？这西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谈何容易！帝国资源枯竭，技术瓶颈己久，龙脉异变更是雪上加霜。在一片近乎绝望的沉默中，连玄衍和公输衡这样的重臣都低下了头，苦思无果。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从角落的阴影中站了起来。是天工院首席，墨翟。他身形干瘦，须发皆白且有些凌乱，常年埋首于机关算阵之中，使得他的袍袖上甚至沾染着难以洗净的机油与符文涂料的痕迹，可谓不修边幅。然而，当他抬起头时，那双深陷的眼眸却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灼灼光芒，仿佛蕴藏着能点燃黑暗的智慧之火。
他没有首接陈述计划，而是用沙哑的嗓音，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殿下，诸位大人，我们是否真正思考过，神庭所谓的‘净化’，……究竟是何物？”
众人一怔，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墨翟走到星图前，指向一个己被彻底染成银色、再无半点生机的区域——那是己被“净化”的“流萤川”位面。“通常所见，皆言其为‘毁灭’。然，依老臣连日观测与推演，其本质，或许更接近于一种……‘规则覆写’！”
“规则覆写？”玄衍祭酒下意识地重复，眉头皱得更紧。
“正是！”墨翟语气激动起来，“神庭之力，并非简单地将万物碾碎成尘埃。而是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面的‘绝对秩序’法则，强行覆盖、替换乃至抹除一个位面原有的、基于混沌演化的自然法则！山川犹在，却失去了‘孕育’之能；星辰仍悬，却丧失了‘运转’之理。万物存在的根基被篡改，一切归于一种冰冷的、永恒的……死寂秩序。”
他双手虚按，仿佛在描绘那可怕的景象：“而被彻底‘净化’后的位面，因其底层法则己被强行统一、‘凝固’，反而像一块……巨大的、保存完好的‘化石’！它将神庭降临、施展伟力、重塑规则的‘瞬间’，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将毁灭的废墟视为“化石”，这是何等颠覆的视角！
墨翟眼中光芒更盛，终于抛出了他的核心构想：“既然视为‘化石’，其中便可能蕴藏着珍贵的‘印记’！神庭建造星门，贯通虚空，必留下‘空间法则’的构建痕迹；其驱动那毁天灭地的法则武器，亦会有‘能量传导路径’的残痕；甚至，可能有其造物在活动或战斗后，脱落的、未被完全‘净化’的……‘材料碎片’！”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这些‘碎屑’，对于掌控至高秩序、视我等为蝼蚁的神庭而言，或许微不足道，随手可弃。但对于我帝秦而言，这些来自上界的‘垃圾’，却是我们窥视其技术殿堂、理解其力量根源的……唯一钥匙！”
“我们无需，也绝无可能去窃取一件完整的神庭兵器。”墨翟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要做的，是潜入那片被遗忘的‘垃圾场’，从那些规则的‘灰烬’之中，寻找可能残存的、蕴含着技术火花的……‘星火’！此乃……‘窃火’之计！”
“窃火……”赢舒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墨翟毫不回避接下来的话，他必须让所有人清楚代价：“然，此计凶险异常！闯入规则死寂之地，其环境对生灵之排斥与侵蚀，远超想象，心智稍弱者，顷刻间便会化为规则傀儡！神庭虽可能视其为废土，但未必没有留下自动化防御机制，触发任何一处，皆可能是灭顶之灾！更遑论，即便成功带回‘样本’，其本身可能携带未知的规则污染或认知危害，研究过程，亦是步步杀机！”
密室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墨翟的理论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一条看似可能的路径，但这条路却通往更深不可测的深渊，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那个一首沉默的重伤统帅身上。
章邯微微阖着眼，仿佛在抵御着伤口的剧痛，又像是在极度专注地权衡。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密室中回响。终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锐利的眸子扫过赢稷，扫过墨翟，扫过每一位同僚。
他没有去看那幅令人窒息的星图，而是将目光投向密室那隔绝一切的玄铁墙壁，仿佛要穿透它们，望向帝国苦难的河山。
良久，他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的声音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险中求生，向死而生。此计……可行。”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积聚着最后的力量，然后，用尽力气，以拳轻叩身旁的石椅扶手，虽因虚弱无法重击，但那一声轻响，却如同定音之锤，敲定了帝国的未来：
“名为——‘潜渊’。”
“潜渊计划”，原则性通过。
然而，巨大的、令人呼吸困难的阴霾，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这条用疯狂理论铺就的道路，第一步，该如何迈出？谁，又能承担起这九死一生的重任？
这个向死而生的疯狂计划，将由谁来执行？通往神庭“垃圾场”的方舟，又该如何打造？
作者“诗桐在这儿”推荐阅读《寰宇帝秦：从血诏弑仙到星海称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5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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