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西港市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
王菊花的理发店，早己打烊。卷帘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店里没有开灯，只有几台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照亮了角落里那张不大的工作台。
空气中，没有了白天那种廉价洗发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混合着电子元件和咖啡的焦香。
林强峰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却一口没喝。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主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光标。
王菊花坐在电脑前，旗袍换成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运动装，头发也利落地扎成了马尾。她戴着一副防蓝光的平光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代码。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雏鸟离巢之日，凤凰涅槃之时。”王菊花轻声念着这句没头没脑的提示，眉头紧锁，“金永祥这个老狐狸，还挺有文艺细胞。”
“有什么头绪吗？”林强峰问道。他知道，这句提示，就是解开密匙的关键。
“‘雏鸟离巢’，通常指子女成年独立。金永祥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敏丹。”王菊花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下，调出了敏丹的户籍资料，“敏丹的生日，是1978年9月12日。她十八岁成年，离家去省城上大学的日子，是1996年9月1日。这几个日期，都有可能是变量。”
“那‘凤凰涅槃’呢？”
“这就更虚了。”王菊花揉了揉太阳穴，“可以指代重生，也可以指代毁灭性的灾难之后的新生。结合金永祥的背景，我猜，可能和他仕途上的某个关键节点有关。比如，他第一次当上官的日子，或者，他第一次帮周元处理那笔黑钱的日子。”
“这些信息，我查不到。”林强峰摇了摇头，这些都属于内部档案，他没有权限。
“没关系。”王菊花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猜不透，就用最笨的办法。穷举法。”
她说着，打开了一个界面复杂的软件，开始设置参数。将所有可能的日期组合，人名拼音，甚至金永祥和周元能查到的所有公开信息，都输入了进去。
“瑞士联合信托银行，全球顶级的私人银行，防火墙是军用级别的。”王菊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先搭建一个代理服务器集群，通过全球各地的‘肉鸡’进行跳转，才能隐藏我们的真实IP。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
林强峰不懂这些技术，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这己经不是街头火拼，真刀真枪的较量，而是在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与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对手进行博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
王菊花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面前，同时开着七八个窗口，无数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闪烁。她在虚拟的世界里，像一个最高明的潜行者，绕过一个又一个陷阱，一层又一层壁垒，悄无声息地，逼近着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目标。
“找到了！”
突然，王菊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主屏幕上，一个伪装成普通理财产品的界面被打开了。界面的右下角，有一个毫不起眼的，用德语写成的“档案”标识。
“进去了。”王菊花长出了一口气，但神情却更加专注，“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下载完所有东西，就必须立刻撤离。”
她的话音刚落，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动态密匙的输入框。
“来了。”王菊花深吸一口气，她编写的那个穷举程序，己经开始疯狂运转。无数的密码组合，像潮水一样，冲击着那道最后的关卡。
失败。
失败。
失败。
输入框一次次地变红，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林强峰的心上，敲了一记重锤。他知道，这种顶级银行的安保系统，试错次数是有限的。
就在这时，王菊花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程序。
“不对，不对……”她喃喃自语，“金永祥这么自负的人，不会用这么常规的日期。‘雏鸟’是他女儿，那‘凤凰’呢？‘凤凰涅槃’……周元，周元！”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另一个屏幕上操作着，调出了周元那份被无数人研究过的公开履历。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其中一行字上。
“1989年，因处置某起重大安全生产事故得力，被破格提拔……”
“事故……涅槃……”王菊花的眼睛，越来越亮，“那场事故，死了很多人！对别人是灾难，对他周元来说，却是仕途的起点！是他的‘涅槃’之日！”
她迅速查到了那场事故发生的具体日期。
1989年7月5日。
她将这个日期，和敏丹离家的日期，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变量，输入了程序。
“嗡——”
屏幕上的输入框，瞬间变成了绿色！
成功了！
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包，出现在屏幕上。文件不大，只有几十兆。
“下载！”王菊花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下载按钮。
进度条，开始缓慢地向前推进。1%……2%……
林强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枪战，都要紧张。
就在进度条走到35%的时候，异变陡生！
整个屏幕，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色！一个巨大的，带着骷髅标志的警报窗口，弹了出来！
“TRAPDOOR ACTIVATED! INTRUSIOED!”
“不好！是陷阱！这是一个蜜罐！”王菊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不是真正的账户，是一个诱饵！对方在反向追踪我们的位置！”
她的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了一片幻影，疯狂地敲击着代码，试图切断所有的连接，清除留下的痕迹。
但，太晚了。
屏幕上，一个世界地图的雏形，正在被飞快地勾勒出来。一个红色的光点，穿透了层层代理服务器的迷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正在逼近他们在亚洲的区域。
“对方有国家级背景！他们的追踪算法，不是民用的！”王菊花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慌。
她猛地拔掉了主机的电源线，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但林强峰知道，这没有用。
王菊花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屏幕上，是她联系的那位海外顶级黑客，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对方有国家级背景！我被锁定了，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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