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掩盖了林砚踉跄的身影。
刚离开青云宗的范围，他便再也支撑不住，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剧烈喘息。强行破开土墙耗尽了他本就微薄的灵力，经脉又开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牵扯般的不适。
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片隐在云雾中的建筑群——那曾是原主心中的圣地，如今却成了他必须逃离的牢笼。师尊、苏清月、赵凯……那些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只余下一片冰封的冷静。
当务之急，是远离青云宗的搜捕范围，找个安全的地方稳固伤势，再图修炼。
林砚从怀中摸出那个装着“断尘散”的瓷瓶，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这毒药阴寒霸道，首接服用必死无疑，但若是能加以利用……或许能成为一件意想不到的武器。他小心地将瓷瓶贴身收好，这是目前唯一能称得上“底牌”的东西。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原主的记忆里，青云宗后山连接着一片名为“黑风岭”的荒僻山脉。那里妖兽横行，瘴气弥漫，少有修士涉足，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走。”林砚咬了咬牙，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黑风岭的方向挪动。
黑风岭果然名不虚传。刚踏入山脉边缘，一股混杂着腥气和腐味的阴风便扑面而来，吹得人皮肤发麻。林间不时传来妖兽的嘶吼，远处隐约可见幽绿的磷火闪烁，透着一股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林砚不敢大意，将感官提升到极致，尽量避开那些气息强大的妖兽区域。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何一只低阶妖兽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凭借着原主对山林环境的熟悉，以及现代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饿了，就找些能吃的野果；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清水；累了，就躲在隐蔽的山洞或树洞里休息片刻。
途中并非一帆风顺。一次，他不小心闯入了一头“铁背野猪”的领地，那妖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原主筑基期时能轻易秒杀，此刻却成了致命威胁。
林砚没有硬拼，他利用对地形的观察，引诱野猪冲向一处陡坡，自己则借着藤蔓从侧面荡开，看着那头蠢笨的妖兽摔下斜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力量不够，就用脑子。”林砚擦掉额头的冷汗，对自己说。这是他在那个平凡世界学会的生存法则，没想到在修仙界同样适用。
几天后，他在一处隐蔽的山谷里找到了一个天然溶洞。溶洞不深，但干燥干净，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十分隐蔽。
“暂时就这里了。”林砚松了口气，算是有了个落脚之地。
他在溶洞里清理出一片空地，又在洞口布置了一个最简单的警戒阵法——用几块石子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一旦有人或妖兽靠近，石子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便能提醒他。这是原主学的入门阵法，此刻却成了保命的手段。
安顿下来后，林砚开始系统地规划修炼。
丹田破碎，无法凝聚金丹，意味着他再也走不了寻常修士的路。但这并不代表他彻底失去了修仙的可能。那个世界的物理学中有“能量转化”的概念，灵气既然是能量，那未必只能储存在丹田。
他尝试着将灵力引导至全身经脉，按照一种全新的路线循环——不再追求汇聚成丹，而是让灵力像溪流一样，在经脉中持续流动，滋养、淬炼经脉本身。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修炼方式，难度极大。灵力在流动中不断损耗，进展缓慢得几乎看不见。但好处也显而易见：经脉在灵力的持续冲刷下，修复速度加快了，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加坚韧、宽阔。
同时，他也没放弃对草药的研究。黑风岭虽然危险，却生长着许多青云宗附近罕见的药材。他用削尖的树枝做成简易的挖掘工具，小心翼翼地采集，然后用之前摸索出的方法提纯、配伍。
一次，他发现了一株“赤血草”，这种草药性烈，能强行提升灵力，但对经脉损伤极大，寻常修士绝不会轻易使用。但林砚却想到了“缓冲”的办法——他搭配了几种温和的辅药，中和赤血草的烈性，再用提纯后的药液，以极慢的速度导入经脉，借助那股药力强行拓宽受损的脉络。
过程痛苦至极，好几次他都疼得几乎晕厥过去，但每次醒来，他眼中的光芒都更加坚定。
他还利用原主的记忆，回忆那些被忽视的低阶功法。青云宗的高阶功法他自然记不全，但一些基础的剑术、步法却烙印在脑海里。他没有剑，就用坚硬的树枝代替，在溶洞外的空地上一遍遍练习。
没有了天才的光环，没有了资源的倾斜，他像一块最普通的顽石，在荒野中默默打磨着自己的棱角。只是那打磨的力度，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
半个月后，林砚的经脉修复了近七成，虽然依旧无法凝聚金丹，但经脉中流动的灵力总量，竟隐隐达到了炼气后期的水准。更重要的是，作者“关东的秋元阁”推荐阅读《青冥劫逆骨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对灵力的控制精准到了极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灵力，都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这天，他正在溶洞外练习一套基础剑法“流云十三式”。这套剑法原主早就练到了圆满，但在林砚手中，却有了不同的韵味。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滞涩，却每一招都恰到好处，避开了所有不必要的消耗，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简洁。
练到最后一式“云散”时，他手腕轻抖，树枝划过空气，竟发出了轻微的破空声。一道微弱的灵力匹练从枝头射出，击中不远处的一块岩石，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
“有进步。”林砚停下动作，看着岩石上的痕迹，眼神平静。这若是放在以前，炼气后期修士发出的灵力匹练，绝不可能有如此精准的威力。
就在这时，洞口的警戒石子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林砚瞬间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树枝，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正躲在藤蔓后面，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那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面黄肌瘦，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竹篮，里面装着几株草药。
看到林砚看来，少年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头，身体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林砚皱了皱眉。这黑风岭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个少年在这里？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修士，倒像是附近的凡人猎户。
他没有主动攻击，只是沉声问道：“谁在那里？出来。”
少年犹豫了一下，似乎怕得厉害，但还是慢慢从藤蔓后面走了出来，低着头，小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来采草药的，迷路了……”
林砚打量着他。少年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眼神怯懦，看起来确实不像有威胁的样子。但在这危险的黑风岭，一个凡人少年独自出现，还是有些奇怪。
“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林砚的声音没有温度，“赶紧离开。”
少年抬起头，看了林砚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我知道危险，但我妹妹病了，需要草药治病，只有黑风岭才有……”他说着，眼圈微微泛红，“我不会打扰您的，采了药就走。”
林砚沉默了。妹妹？治病？这些词汇让他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一些片段，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打算管闲事。在这修仙界，凡人的生死如同草芥，他自身难保，更没精力去同情别人。
“随便你。”林砚丢下一句，转身准备回溶洞。
“等等！”少年突然鼓起勇气喊道。
林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少年咬了咬唇，从竹篮里拿出一株草药，递了过来，小声说：“这……这是‘清心草’，对修炼有好处的。我刚才看您在练功，或许用得上。就当……就当我打扰您的赔礼。”
那是一株品相普通的清心草，确实能辅助稳定心神，对低阶修士有些用处，但并不珍贵。
林砚看着那株草药，又看了看少年紧张得攥紧衣角的手，眼神动了动。
他没有接，只是说：“不必了。采完药就赶紧离开，别再往深处走，那里有妖兽。”
说完，他不再理会少年，径首走进了溶洞，随手用藤蔓将洞口遮掩好。
溶洞外，少年看着林砚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清心草，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飞快地在附近采了几株需要的草药，便匆匆离开了。
林砚坐在溶洞里，能听到少年远去的脚步声。他没有放松警惕，只是脑海中闪过少年那双带着怯懦却又藏着一丝倔强的眼睛。
凡人……真是脆弱啊。
但也正是这份脆弱，有时却比修士的尔虞我诈，更能触动人心。
林砚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开。
他从怀中摸出那个装着断尘散的瓷瓶，放在手心把玩着。
半个月了，青云宗那边恐怕己经以为他死了。赵凯回去复命，说他服下了断尘散，师尊和苏清月应该暂时放下了戒心。
这正是他想要的。
“接下来，该想办法获取真正的修炼资源了。”林砚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光靠黑风岭的低阶草药和自己摸索，进步太慢。他需要功法，需要灵石，需要能让他快速变强的一切。
而获取这些东西最快的方式，往往伴随着风险。
林砚看向溶洞外，黑风岭的深处，据说有高阶妖兽出没，也有修士冒险探寻的秘境遗迹。
或许，该去那里碰碰运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那根被磨得光滑的树枝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利刃，需在更凶险的磨砺中，才能愈发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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