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残余,如同冰冷的黏液,死死地糊在隔离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心电监护仪那刺耳的长鸣终于被一名反应过来的保镖强行关闭,但空气里依旧回荡着无声的尖啸。
雷虎站在门口,如同石化。
他布满血污的刀疤脸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双经历过无数生死、早己淬炼得如同钢铁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撼,以及一种面对未知凶物的本能警惕。
他身后几名精锐保镖,同样如临大敌,手死死按在腰间的武器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在彭尘和地上那具胸口印着焦黑掌印、死状凄厉的尸体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这……真的是一个重伤垂死、需要他们严密“保护”的人能做出来的?
彭尘缓缓地将那只刚刚碾碎一切的右手缩回薄被下,动作缓慢而费力,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在消耗他仅存的生命力。
他闭上眼,胸口剧烈地起伏,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污,在惨白的脸颊上蜿蜒。
极度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彻底透支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
然而,在雷虎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注视下,彭尘那看似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雷虎却猛地读懂了那个无声的口型!
赵!
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雷虎的心头!他瞳孔骤然收缩!果然!目标就是这小子!
赵家派出了“鬼影”这种顶级杀手,不惜在医院制造混乱强攻,就是为了灭口或者掳走这个叫彭尘的青年!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赵家如此疯狂?!
“清理现场!封锁消息!尸体秘密处理掉!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谁敢泄露半个字,家法处置!”
雷虎的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铁血。他迅速下达命令,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那个看似随时会断气的青年。
保镖们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动作麻利地将鬼影那扭曲的尸体用特制的裹尸袋装起,迅速拖离病房。另一人则快速清理地上的血迹和残留物。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显然对处理这类“意外”早己轻车熟路。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关闭,隔绝了外界的血腥与混乱。但病房内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十倍。
雷虎没有离开。他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矗立在彭尘的病床前,魁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死死地盯着彭尘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仿佛要将这张脸和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杀戮瞬间彻底刻进脑子里。
“你到底是谁?”
雷虎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赵家为什么要杀你?你身上……那是什么力量?”
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是最大的恐惧。那瞬间爆发的、非人的毁灭力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彭尘没有睁眼,仿佛己经昏死过去。
但过了几秒,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游丝般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水……”
声音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雷虎眉头紧锁,眼中厉芒闪烁。这小子是在装蒜?还是在拖延?
但看着彭尘那惨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他又无法完全确定。
最终,他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倒了半杯温水,动作粗鲁却精准地递到彭尘唇边,另一只手强硬地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
温水缓缓流入彭尘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他极其困难地吞咽了几口,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回答我!” 雷虎收回水杯,声音更加冷硬。
彭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露出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
眼神疲惫、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色。他嘴唇再次翕动,声音比刚才更轻,更模糊:
“仇……人……”
仇人?
雷虎心头一震。赵家是他的仇人?所以赵家才要不顾一切除掉他?这倒是能解释一部分动机。但……那力量呢?
他还想再问,彭尘却再次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更加微弱而紊乱,似乎刚才那两个字己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无论雷虎如何逼视、如何用气势压迫,他都如同一个真正的、油尽灯枯的重伤号,再无任何反应。
雷虎的刀疤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从这个狡猾而危险的青年嘴里,暂时是撬不出更多东西了。
他按着耳麦,声音冰冷如铁:“再加一组人!二十西小时轮班!给我把他盯死!一只苍蝇飞进去都要报告!
另外,通知技术组,病房内的监控录像,加密等级提到最高,除了我和刘老,任何人不得调阅!特别是……刚才那一段!”
他深深地、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病床上毫无动静的彭尘,这才转身,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浓烈的杀伐气,大步离开了病房。
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将死寂和更加森严的监视重新锁在了里面。
第二天上午,阳光被厚重的防弹玻璃和深色窗帘过滤,只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斑。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重。
彭尘依旧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经过一夜的强制休眠和医院最高规格的维持治疗,他体内的剧痛稍微缓解了一丝丝,但依旧如同附骨之蛆。
最让他警惕的是,右臂深处那股冰冷的杀意,在昨夜杀戮之后,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凶兽,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本能的、毁灭性的敌意。
他必须时刻用强大的意志力去压制、疏导这股躁动,防止它再次失控爆发。
病房门无声滑开。
一阵极淡的、清雅的栀子花香,混杂在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中,突兀地飘了进来。紧接着,是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脚步声。
彭尘没有睁眼,但意识瞬间从内视状态抽离。这香气…这脚步声…是那个雨夜中抱着老人哭喊的女孩,刘萱儿。
刘萱儿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那个依旧被各种管线缠绕、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青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昨夜雷叔离开前那凝重到极点的警告犹在耳边,还有那些保镖们私下里议论的、关于这间病房里发生的恐怖一幕的只言片语。
但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压倒了恐惧。是感激,是好奇,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是他,在爷爷命悬一线时,用那只染血的左手,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抢回了爷爷的性命!即使他看起来如此危险,如此诡异。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边。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洗去了雨夜的狼狈,露出清丽脱俗的容颜,只是那双杏眼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忧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
“彭…彭先生?” 刘萱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清晨沾着露珠的花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您…您感觉好些了吗?”
彭尘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在回应。
刘萱儿咬了咬下唇,将手中提着的那个精致的保温食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我…我让家里厨师炖了点参汤,很清淡的,对恢复元气有帮助。还有…爷爷让我代他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他说等他再好些,一定亲自来向您道谢。”
提到爷爷,刘萱儿的语气自然地带上了感激和暖意。她看着彭尘毫无血色的脸,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想要去触碰彭尘放在被子外、缠着绷带的右手手腕,似乎想感受一下他的体温是否正常。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绷带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暴戾、带着绝对排斥和毁灭意志的无形威压,如同无形的荆棘之墙,骤然从彭尘体内爆发出来!并非针对她,更像是他身体深处那股凶煞之力对外界靠近的本能防御反应!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沉重!
刘萱儿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她感觉一股寒气从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头皮发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彭尘,仿佛刚才触碰的不是绷带,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病床上,彭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昨夜杀戮时的猩红暴戾,瞳孔深处,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暗红厉芒一闪而逝!
他看向刘萱儿,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漠然。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自己那只蛰伏在薄被之下、此刻正散发着无形凶戾气息的右臂位置。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
刘萱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昨夜雨中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别碰我右手…它在找仇人!”
“对…对不起!” 她慌忙道歉,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彭尘没有理会她的道歉。他染血的嘴唇极其费力地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冰渣,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警告意味:
“离我…远点。”
他深陷的眼窝中,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刘萱儿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病房里:
“我的右手……它在‘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左手医术右手武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V5T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