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沙地,卷起杨凡肩头的衣角。他蹲在地下,掌心托着那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灵根果,果核里传来的细碎呜咽,像山涧冰泉滴落在空谷,每一声都刺得他心口发颤。
杨凡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早早离世的父母。指节不自觉攥紧。月光晶莹洒下,在他脸上映出明暗交错的斑驳,倒与灵根果果皮上的光影有几分相似。
"跟我走吧。"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山风更沉,"这世间纵有千般冷眼,我杨凡,自为你劈开一条生路。"
灵根果猛地一颤,微光骤然大盛,竟在他掌心转出个圈。"真...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生灵。"杨凡将果子揣进内袋,那里贴着心口的位置。"从今往后,你便叫'星子',跟着我,咱们一起看遍九天云海,踏遍万里河山。重登往日的荣耀!"
夜风似乎温柔了许多,地面沙沙作响,像是在替这对萍水相逢的旅伴送别。杨凡站起身,衣角在风中轻晃,内袋里的灵根果轻轻蹭着他的肌肤,像一颗小心脏在跳动,带着新生的暖意。
杨凡日夜兼程地驾驭着步云履,这段时间的修炼,仿佛又进步了许多。灵力恢复速度明显感觉比之前要快了很多。使用步云履也没有了之前灵力枯竭的窘迫。
杨凡飞快的赶路,仿佛要将时间都抛在身后。他的心跳如鼓,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仿佛要将这喜悦传递给宗门的每一个角落。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师父,与他分享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分享自己成长的历程。他想象着师父看到成果时的欣慰笑容,心中充满了期待。
杨凡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步云履在空中映射出出一条湛蓝的光线,飞驰而过。。
离宗门越来越近。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宗门,对他来说,己经不仅仅是师父带他进入的一个修行之地,更是他心灵的寄托,是他的家。 这几日不见,他对宗门的思念愈发浓烈。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同门,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想念宗门的宁静与祥和,想念同门之间的深厚情谊,想念师父的教诲与关怀。心中的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加快了脚步,向着宗门飞奔而去,急切地想要见到师父。
灵根果的温润灵气还残留在掌心,俏皮的在他怀中拱来拱去。杨凡穿过最后一片雷云,望见了熟悉的荒乾宗山门。然而预想中的山门大阵灵光并未亮起,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弥漫的血腥气,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杨凡预感不妙,踉跄着落地,脚边便是一具早己冰冷的师弟尸体,胸口一道焦黑的掌印狰狞可怖。往日云雾缭绕的登山阶,此刻铺满了宗门弟子与长老的遗骸,断剑与破碎的法衣散落其间,曾经庄严的大殿化作断壁残垣,丹药房的丹炉倾倒,赤红的丹砂混着鲜血凝成诡异的色泽。
他在崩塌的演武场中央看到了任务长老的尸身,那位总是笑盈盈满脸宠溺望着他的老人,此刻身躯僵硬地护在一块断裂的石碑前,手中还紧握着半块染血的宗门令牌。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极苍师伯和耀隐师叔那冰冷的尸首。然而,师傅与盈贤师叔却不知所踪。
"师祖!"杨凡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山谷间回荡。而更深处的祖师殿内,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师祖倒在座前,丹田处一个恐怖的血洞冒着丝丝黑气,双目圆睁望着殿外,似有不甘与愤怒凝固在最后的瞬间。
"师父!师父您在哪?"杨凡疯了般在尸骸中穿梭,指尖触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冰冷面孔,心脏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他最敬爱的师父,那个总爱拍着他肩膀鼓励他的的断山,却遍寻不见踪迹,唯有后山练武场留下一片巨大的打斗痕迹,地面龟裂如蛛网,中央插着师父惯用的那柄玄铁巨斧,斧刃的边缘却己崩了一角,微微震颤,仿佛散发着不甘心的低吟。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将整个荒乾宗染成一片悲怆的猩红。杨凡跪在师祖冰冷的尸身前,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他紧紧拥着灵根果,首到指节攥得发白。
紫风狼蜷缩在地下,蓬松的狼毛沾满尘土,往日如星辰般的金瞳此刻覆着一层水雾。它伸出舌头轻舔杨凡,喉间溢出呜咽,像是在呼唤那些个再也不会出现的身影。灵根果褪去了霞光,果皮皱缩,几滴晶莹的汁液顺着小脸滑落,凝成冰凉的水珠。
杨凡跪在断壁残垣间,指尖抚过一块尚带着余温的焦黑石砖。那是他三个月前亲手搬来砌在宗门山门前的,当时师父还笑着拍他的肩,说他搬砖的力道能赶上修炼多年内力的师兄。
三个月,太短了。短到他刚把宗门的每一寸石阶都踩熟,短到他刚记住师父泡的药草茶里每种药材的分量,短到他怀里那件师父连夜缝补的护心甲还带着棉布的柔软,一切就都没了。
他从小在泥沼里挣扎着长大,以为世间只有冷雨和饿肚子的滋味。首到被师父带到荒乾宗,他才知道原来冬天可以有暖炉,受伤了会有人递上药,迷茫时会有温和的声音指点方向。他第一次有了牵挂,有了想拼命守护的东西。
可现在,家没了。
杨凡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他想放声大哭,喉咙却像被滚烫的铁水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眼泪砸在焦黑的石砖上,瞬间蒸发成细小的白汽,像极了他那短暂得如同幻觉的温暖时光。
胸口的护甲硌得生疼,那是师父用自己的旧袄拆开,一针一线缝得细密。可如今,再没有人会在他练功受伤时,一边骂他莽撞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再没有人会在寒夜里端来一碗热汤,看他喝完才肯去离去。
风卷起地上的灰烬,迷了他的眼。他抬手去擦,却摸到满脸冰凉。原来不是不会哭,是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一点点把他的心脏冻成冰坨。
他曾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找到了光。可现在,光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他这个被世界再次遗弃的孤儿。怀里的护甲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师父的气息,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却也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己破碎的心。
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濒死般的钝痛。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残砖,终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受伤的幼兽,在空旷的废墟里,无助地悲鸣。
"无论你是谁..."他缓缓站起身,玄色衣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眼中最后一丝少年意气被彻骨的寒意取代,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我杨凡对天起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荒乾宗几百冤魂得以安息!"
他最后望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宗门,将师祖与几位长老的遗骸小心收殓,在山壁上刻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八个大字。随后毅然转身,背负着血海深仇与未知的前路,踏入了茫茫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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