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瓜棚外的寒风越刮越猛，卷着雪粒打在茅草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根细针在扎着人心。林薇薇把顾念和顾思搂在怀里，两个孩子哭累了，此刻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紧紧皱着，偶尔还会在梦里抽噎着喊“妈妈”。她轻轻拍着孩子们的背，指尖触到他们冰凉的小脸蛋，心里像被灌满了冰水，又冷又沉。
后脑勺磕到石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这点皮肉之苦，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煎熬。顾行衍推倒她时的狠劲、苏曼柔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散落在雪地里的钞票……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尖刀，将她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的幻想彻底戳破。
“离婚”——这两个字突然在心底炸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能再和这个绝情的男人有任何牵扯，更不能让孩子们跟着她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关系里受委屈。哪怕以后的路再难走，她也要带着孩子跳出这个火坑。
林薇薇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们放在铺好的干草上，用自己那件打补丁的棉袄裹紧他们，然后摸索着从旧布包的夹层里掏出一支快磨秃的铅笔和几张皱巴巴的草纸——这是她之前捡来给孩子们画小人玩的，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写离婚报告的工具。
她挪到棚壁漏光的地方，借着那点微弱的月光，颤抖着握住铅笔。笔尖落在粗糙的草纸上，先写下“离婚报告”西个大字，笔画用力得几乎要戳破纸页。刚写完开头，眼泪就忍不住涌了上来，砸在纸上，晕开了黑色的墨迹，像一朵朵带着血的泪痕。
“本人林薇薇，自愿与顾行衍解除婚姻关系。”一行字写得歪歪扭扭，每一个笔画都浸着心酸。她想起出发前养父母的逼迫，想起绿皮火车上对未来的渺茫期盼，想起初见顾行衍时的紧张不安，更想起被他冤枉偷粮票、被他当众斥责“不配当军属”的屈辱——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婚姻缔结非本人自愿，系受家庭胁迫替嫁。婚后未得顾行衍半分关怀，反遭猜忌、辱骂乃至推搡……”写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顾行衍的冷漠、苏曼柔的陷害、邻居的指指点点，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活得像个笑话。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擦干净眼泪，咬着牙继续往下写：“现有双胞胎子女顾念、顾思，均由本人一手抚养，顾行衍从未尽过父亲职责。离婚后，子女抚养权归本人所有，此后与顾行衍断绝一切关系，互不打扰，死生不相欠。”
“死生不相欠”五个字，她写得格外用力，仿佛要把这几个字刻进骨子里。这不仅是对顾行衍的宣告，更是对自己的提醒——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为这个男人流泪，再也不会对这段关系抱有任何幻想。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铅笔，看着那张布满泪痕、字迹潦草却字字坚定的离婚报告，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却又有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她把报告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然后重新躺回孩子们身边，把他们紧紧搂在怀里。
外面的风还在呼啸，但林薇薇的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绝望。她知道，明天将是新的开始，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她也要带着孩子们闯过去。因为从写下这份离婚报告的那一刻起，她只为自己和孩子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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