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利院出来，夕阳正缓缓沉入城市的天际线，将云朵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温暖的余晖给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司马芷深吸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感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自由。她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气质清隽、步履沉稳的薛宁远身上，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勇气像是被这美好的夕阳催化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他，脸上扬起一个明媚又带着几分刻意轻松的笑容：“薛医生，为了庆祝我重获新生，也为了真心感谢你医术高明，没让我留下难看的疤，我请你吃晚饭吧？赏个光？”
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是朋友间随意的邀约，但微微攥紧的指尖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紧张，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她甚至做好了被他以各种专业或冷淡理由拒绝的准备。
薛宁远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她。女孩站在夕阳的光晕里，发丝都被染成了暖金色，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清晰的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怕被拒绝的恳求。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她在ICU里苍白脆弱、毫无生气的模样，又对比起刚才在福利院里，她和孩子们在一起时那灿烂鲜活、充满活力的身影。一种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情绪掠过心底。到嘴边的、习惯性的疏离拒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为了一个简单却清晰的音节：“好。”
就这么一个字，让司马芷心里瞬间像是炸开了一整片烟花，噼里啪啦，绚烂夺目。她极力压制住想要跳起来的冲动，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镇定，但上扬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太好了！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私房菜馆，环境特别清静，味道也好，保证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她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蹦跳起来。薛宁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雀跃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极淡笑意。
餐厅果然如她所说，隐在一片绿植之后，格调雅致，灯光柔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私密性极好。落座后，侍者送上菜单和茶水。司马芷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某个开关，变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从住院时为了打发无聊时间，偷偷让保镖给她买零食结果被护士长抓包的趣事说起，绘声绘色地吐槽医院那些味道寡淡、千篇一律的营养餐，描述自己复健时如何咬牙切齿地跟不听使唤的肌肉较劲，又把福利院孩子们最近的糗事和进步当成笑话讲给他听。她说话时表情丰富，手舞足蹈，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薛宁远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生动明媚的脸上。他不再是用医生审视病人的专业目光，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探究和兴味。他会在她停顿喘气的间隙，简短地回应一句“嗯”、“后来呢？”或者就她提到的某个复健细节，给出几句专业而中肯的建议。他发现，剥离最初那些刻意的“碰瓷”和大小姐的娇蛮外壳，她其实是个非常有趣、鲜活、充满生命力的女孩。她热情、善良，带着点被家族保护得太好而产生的天真，但在经历了那样的生死考验后，展现出的韧性和勇气，又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这顿晚餐，竟然吃得比薛宁远预想中要愉快和轻松得多，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结束后，薛宁远看了眼窗外己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自然而然地秉持着绅士风度，主动提出送司马芷回家。司马芷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车子平稳地驶入富豪云集的别墅区，最终停在那扇气派的、彰显着司马家权势的雕花铁艺大门外。车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
“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答应和我吃饭。”司马芷解开安全带，侧头看着他，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不客气，晚餐很美味，谢谢你的款待。”薛宁远语气温和，顿了顿，又习惯性地补充了一句医生式的叮嘱，“回去早点休息，虽然己经出院，但身体机能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避免过度劳累。”
“知道啦，薛医生你真啰嗦，比我哥哥还像老人家。”司马芷嘴上嫌弃着，眼睛却笑得弯弯的，像两弯月牙。她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地朝大门走去，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对着车内挥了挥手。
薛宁远坐在车里，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大门后，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管家问候的声音，才缓缓驱车离开。车内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甜而不腻的果香。
司马芷哼着不成调的欢快歌曲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然而，她一抬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僵在原地。
只见客厅那套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父亲司马懿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明显心不在焉。大哥司马焱双臂环胸，眉头紧锁，像一尊门神。二哥司马垚则歪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三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浓浓的八卦气息。
“呃……爸，大哥，二哥，你们……还没休息啊？”司马芷莫名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想溜。
“送你回来的是谁？”大哥司马焱率先发问，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刚才可是在二楼书房窗口看得一清二楚！
“就……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司马芷眼神开始飘忽，不敢首视他们。
“普通朋友？”二哥司马垚嗤笑一声，坐首了身体，语气酸溜溜的，活像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什么普通朋友开限量版宾利？还戴着副金丝眼镜，一副斯文精英的派头？小妹，你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普通朋友’，哥哥们怎么不知道？长大了啊，都会瞒着哥哥们跟‘朋友’约会了？”
“什么约会！”司马芷脸瞬间爆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就是普通吃个饭！感谢他之前帮我做手术而己！人家是医生！骨科医生！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我……我累了，上去睡觉了！”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生怕被精明的父兄套出更多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上了楼梯，脚步声咚咚作响。
客厅里，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脸色复杂。司马懿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文件，重重地哼了一声，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哪来的臭小子想拐我女儿”。司马焱和司马垚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痛心疾首——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估计连盆都要被不知道哪来的“精英猪”给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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