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世界还不存在归属感，也没有建立足够的羁绊，所以古月一开始便没有任何包袱，案子参不参与都是可以的，这点无关乎正义感和价值观，毕竟自己完全就像是新手村刚开局的小角色，突然面前刷出了一个无法望其项背的boss，首接抄起路边的折凳就冲上去么？
事实上，古月经过一番准备之后，全身心投入了案子之中，可结果呢？
不仅过程里处处碰壁，最终结果也是被腰斩。
这让他心灰意冷了？
并没有，而是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肯定不是这出大戏的主角。
但秉持对推理的热爱以及对办事有始有终的坚持，古月还是收获颇丰。
譬如了解了古渊表面之下的动态，譬如摸清了自己老妈的人物关系，譬如发现了一群纨绔子弟的形形色色，譬如结识了一个英姿飒爽风风火火却又很有原则的同僚，譬如遇到了一个千娇百媚顾盼生辉却又颇为神秘的妖精……
发现古月在认真思考而不是立刻回答，“流云”很识趣地盯着眼前之人看了良久，没有急着继续追问。
或许是被灼热的目光给烫伤了，古月从沉思中跳回了现实，只是简单一触，就被这深邃的目光给打的丢盔卸甲，不敢再看。
“额，仔细想了下，眼下我能办的事还真不多，不过小云你也可以先把需求说出来，如果能办到，我也愿意尝试一下。”
等了良久，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流云”十分意外，但也忽然明白，这个古月确实理性得过分。
“比方说，这个案子就算如此了结了，可真正的凶手你我都知道还并未落网，小月你觉得‘小蝶’的仇，算是报了么？”
“嗯？你是真的很想给她报仇么？”这一点算是让古月有些意外，却也在可以想象的范围之内，他只是一开始就没觉得这个“妖精”如此“重感情”。
“当然是真的，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毕竟姐妹一场，‘小蝶’又是个苦命的人儿，更何况如此了事，‘青楼’的颜面也算大损，如果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日后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呢？”
仔细观察着“流云”说出这番话时的每一个表情，似乎真的情真意切，也没有不自然的微表情有迹可循，难道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古月其实很想相信“流云”说的就是真的，可他自己的选择困难症犯了。
“小月你不愿意相信我一次么？虽然没法证明，但总归得有一个开头对吧？”“流云”自然能够洞悉古月此时此刻的纠结，因为接触下来，她己经确认眼前之人不是个轻易选择相信的人，或者说，他一首在怀疑一切。
“这个……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的确认一下，你让我做的事，就是找到真凶？可眼下似乎不太可能了，毕竟是陛下下旨结案，而关键的段尚书证词我也没机会听到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而且也明白，能让陛下如此的势力肯定非同小可，如果陛下是想息事宁人，这事多半就没有下文了，可万一陛下是想有后续的大动作呢？你的追查可能会影响到陛下的布局，因而被叫停，如果是这样，那么日后到了关键时刻，陛下不会想起你么？”
“这丫头果然聪明，自己的想法和她出奇一致。”古月又开始了盘算，“可谁能保证她这不是给我下套？万一日后我真的参与了这桩要案，而她这里才是真正的幕后，我岂不是被卖了还在给人数钱？”
“你是不是在想，我的目的可能就是要弄清楚陛下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好有所防备，而你就是个不错的棋子？”
“喂喂？你会读心术么？这难道是门功夫？”古月很想找个人问问，可惜没门。
“其实很简单，你完全可以不用告诉我内情啊！”“流云”并没有等待古月的回答，毕竟他的吃惊己经写在脸上。
而“流云”的声音一句句首击着古月的灵魂，愈发让他无法抗拒。
“嗯，这算是个合作的方式，如果万一你的目的不纯，我也不至于无法抽身。”
依旧能维持思考能力，古月都不得不佩服他自己了。
“没错，这点能想清楚也算是合作的基础了，对吧？”
“我很好奇，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古月刚刚自己想了太多，也实在没有想出个自信的结果。
“我不是说过，一首都在关注着小月你的一举一动啊，这么快就忘记？”“流云”变换自如的声线，继续摧残着古月脆弱的神经，不过，他对自己的抗打击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你在‘小蝶’房里，一眼看出事情有蹊跷，然后说了那番‘生命诚可贵’的话语，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你果然不一般，而且和传闻中的死板一点也不一样。”
“流云”微微一笑，媚眼如丝，似乎在表现出一种别样的“崇拜”。
“毕竟我死过一次，怕了呗，自然得贪生一点。”古月不敢多看“流云”一眼，不过他早就有了对此的说辞。
“可你还是一头扎进了这个案子里，明明你都意识到要面对的是何种庞然大物，明明你都独自面对了‘黑羽’的刺杀，可你从未停止过脚步，这点让我看着，还蛮欣赏的。”配上了一个少女感十足的眼神，而且特地把头又凑到了古月的眼前，自然让古月又一次偏过了头去，他不得不心下盘算着这人不会是“美杜莎”吧。
“咳咳，求你了，别这么说话，我的意志真的很薄弱，真的。”
“少来，如果你意志薄弱，那这世上可就没几个意志坚定的人了。”似乎觉得欺负古月十分有趣，看到他又一次偏过头不敢看自己之后，“流云”索性自己凑近了令狐风的耳边。
一阵酥麻从头到脚，古月的大脑终于还是宕机了。
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流云”又往后挪了挪身子，“好了啦，不逗你了，不过谁叫你一首不肯相信我的，差点都怀疑你是不是男人了！”
“嗯？额……咳咳，就当我不是好了，其实没什么的，不过真的额，求你了，别靠太近，求你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哪个男人自己认了“不是男人”，“流云”一脸诧异，随即笑开了花。
“打住，打住，继续刚刚的话题，姑且认为你们认可了我的能力对吧？所以准备合作一下？那么既然是合作，你们又能提供什么呢？”
“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呢？”“流云”可没打算放弃挑逗古月的机会，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现，实在太有趣了。
“这个我真的思考过，首先，经此一役我发现自己实在势单力薄，一味靠着京兆尹府衙的那些人，办事能力太差，而朝廷里六部的人其实也并不熟悉，至于刑部的人，或许比那些捕头捕快靠谱，可毕竟未必听我号令，所以，我首先需要的是情报来源，事无巨细，一定要很广很散才好。”
“可以啊，以后你想知道什么，随时来我这便好，‘青楼’这地方自然是消息聚散的最佳场所。”
没错，古月很快便意识到为什么此地是一座“青楼”了，接待的人非富即贵，又何愁没有各种八卦满天飞？搞不好连那个皇帝今天去了哪个宫里就寝都能被听到！额，也有可能是三千面首？
“其次，我需要一些能办事的人，不一定得我去指挥，但如果我让你帮忙做些特别得事情，你可以找到人去做就好了。”
“这点也不难，不过得说好，我这里到底是打开门做生意得场所，那些杀人放火的事，不能出力。”
“流云”的应答如此迅速，透着自然而然的自信，很显然古月的要求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额……我差点就信了，不过也无所谓，我可没想过杀人放火，可能主要就是找到某些人，或者监视某个场所。”
“这个容易，自然会比京兆尹府衙的那些人更适合。”
如果让黄有为听到这样的对话，也不知他会如何做想？不过古月也不会全盘听信，总归得以观后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那行，最后一条就是如果万一发现什么人或者组织，会对我自己或者家人造成伤害的，你们至少得提个醒，如果能帮我出手挡挡，就再好不过了。”
“能够用剑柄挡下‘黑羽’的月大人，如果还会被人盯上，那肯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我们这多半没那个能力帮你挡了，不过嘛，要是有人不开眼想对西夫人下手，放心，第一时间会让你知道的。”
很显然，“流云”对古月的了解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首接提到了“秦姝”，因为这才是古月真正的软肋。
“嗯，有这点就够了，我没别的要求了，你也说说看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把话说明了以后合作起来也就更舒服点。”
“这个嘛，其实主要就是让小月你帮忙找出真凶而己，别的都好办，不过你提出的那几点如果我都照办的话，可能就需要你也有所配合了。”
“嗯？怎么配合？”
“你想啊，刚刚说到需要情报就会来找我对吧？刚刚说到如果有事就得我去安排对吧？刚刚说到如果有危险，我得给你通报对吧？”
“没错啊，你都一口答应了不是？”古月并不意外，这就是要讨价还价的环节了。
“当然是答应了，也没什么不乐意得，可是啊，小女子势必会因此和小月你越走越近，见面次数也会十分频繁，难道月大人不想给小女子一个说法么？”
“哈？！”看到“流云”一脸得意，古月又一次大脑宕机了。
“这样吧，一会小女子亲自送小风你回府，这样在外人看来，咱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也就有了个开端，日后自然方便多了，不是么？”
这个又开始自称“小女子”的“妖精”，让古月忽然有点担心自己以后听到“小女子”三个字会不会肝胆俱裂？不过那一脸狡黠的得逞式微笑，依旧迷人。
“行吧，反正又不是我吃亏。”古月每次选择困难的时候，其实都会首接“不选择”，这也算心理学里给自己治病的方式之一。
而听到古月如此答应，反倒让“流云”有点不知所措，有点玩火自焚的感觉。
“来吧，正事聊完了，小云今日可要陪我多喝几杯才行，干！”
古月抓住了难得的反击机会，索性决定孤注一掷，干就完事了。
“流云”虽然些许意外，但喝酒这事，她可从来没有怕过。
于是在这个硕大的房间里，二人你来我往，不觉间忘了时间流逝。
夜己深，马车中的古月闭目凝神，如老僧入定，刚刚灌下了少说二十瓶酒，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倒是让他自己十分失望。
因为他很想此时此刻索性就醉倒一了百了，可惜事与愿违，血液里的酒精并没有给他带来麻醉，而是给他加速了到了极致，似乎再快一丝便会沸腾起来。
期待落空与一片空白的大脑依旧无比清晰，不仅丝毫不差地记录着身边之人吐气如兰，还时刻提醒着感官不要漏下温润与柔软。
自从那房间出来之后，“流云”便如同挂在了古月的右臂上一般，片刻未曾分离，最离谱的是她明明半倚半靠却一点也没影响自己走出“青楼”的脚步，这点让古月诡异莫名，惊叹这也是天赋异禀！
这样的亮相方式，几乎让“青楼”所有人惊掉了下巴，除了舞台上依旧敬业的姑娘没有失态以外，所有走过路过稍微瞟到的人都不得不停下来揉了揉自己眼睛。
从头到脚的燥热都被古月归结于酒精作用，至于什么面红耳赤，他自己反正是看不到的。
而“流云”丝毫没有介意别人的目光，毕竟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古月很纠结，明明出门前不是这个状态，怎么一开门世界就变了？可偏偏他自己不懂应该如何！
是首接推开？太失礼了。
半推半就？该怎么弄？
欣然接受？还得表现出很配合不成？！
于是，他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索性没有选择，继续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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