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的美酒佳肴莺莺燕燕之后，古月带着一点点遗憾离开了“青楼”，灵王没给他任何一点点机会，也就无从谈起去进一步套话了，无论对象是谁。
不过，一一告别各自离开后倒是出现了难得的一幕，那就是古风特地喊古月坐一辆马车回去。
“你小子是很能喝，我算看出来了，搞不好我都喝不过你！
不过这大半夜的，你还打算继续走夜路啊？也不怕又来一箭两箭？赶紧的，上车！”
这是邀请人一起坐车的态度么？古月莫名觉得这人有点“傲娇”，虽然他是个大老爷们而且是自己的便宜哥哥，却也同样有些别扭有些想笑。
可古月并不会在这种事上纠结的，有车坐怎么也比走路强。
古家兄弟中的三个竟然出现在同一辆马车里，如果古渊看到了多半会老泪纵横，至少赵一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打算和早上的事一并告诉老爷。
“也别闲着，你给我说说看，你对行军打仗有没有什么见解？虽然我平日里不喜欢勾心斗角，可你刚刚说那些所谓办案技巧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刚刚那一桌，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得无比投入！
那些人图什么呢？跟着你办案？肯定是因为你说的东西对他们有用！
而我也能想到，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肯定没少坑蒙拐骗，所以你说的那些，还真得很可能对他们十分有用！
于是我就在考虑，你这么有经验，而且说的头头是道，那你说说看，你所谓的‘办案经验’，对行军打仗有没有什么帮助？”
古风居然能看出来刚刚那些人到底“图什么”？古月不觉有些意外，看来古渊的基因还是太强大了，就算古风这性子，或许更多的只是对尔虞我诈不屑一顾而不是一窍不通。
但是要说到行军打仗和办案经验之间的关系，古月也能临场编一编，算是张口就来。
一旁的古霁依旧没说话，他还是太喜欢“前排看戏”了，而且十分有遵守看戏规则的自觉，那就是保持安静。
“要说这行军打仗嘛，我的确不怎么涉猎，二哥你也知道，我房里连一本书都没有……”
“这事我可不知道，我又没进去过。”
古月不由一愣，这个古风还真是实诚啊？！
“是是是，我就是说一个事实。
不过，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些关于行军打仗的故事，而我这人习惯了对什么都持有一个怀疑态度，也就会不停的思考。”
“这事我可太有体会了，你小子差点就把我关起来了不是？叫我说啊，就算对象是老爹，你肯定也不会含糊！”
这话又让古月愣神了，而一旁的古霁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十分放肆的那种。
“好吧，这倒是有可能……说到这个行军打仗，除开双方的军事素养，也就是武器啊装备啊还有各自训练的成果和令行禁止之类的因素不考虑，单单从交战双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去想，这个倒是和办案或者二哥你说的勾心斗角十分有关联了。
说到底，咱老祖宗不是说过‘攻心为上’么？在真正造成杀伤的实际方式或者计谋，比如火攻啊、水攻啊甚至利用山势和其他极端地形，除此之外，首先交锋的往往其实就是‘尔虞我诈’。
因为每个主帅都要想方设法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准确消息，同时又有尽一切手段去弄清楚对面的虚实。
当然，双方还会用各种虚假的情报来迷惑对方，试图让对方做出错误的判断，进而设计出对自己更有利的交战时间地点。
这些，自然也都是尔虞我诈，也算是一种办案了。
比方说，如果让我去指挥作战，或许各种调度啊，各种指令啊都不太懂，可我首先要知道的，是对面到底是谁，这包括总策划总指挥是谁，每一次行军的将军又是谁，还有那些当兵的到底是哪人。
了解总指挥的消息，就能提前分析一下这人的习惯和过往，看看这人更喜欢用什么阵型啊，更喜欢怎么调度啊，一般如何运兵运粮啊，甚至，这人到底会不会因势利导利用天时地利人和。
至于带兵的将领，除了了解一下这人的过往战绩以外，最重点的是这人对部队的掌握力度如何，还有这人把我战机的能力如何，当然，如果有机会更进一步，还需要考虑一下这人和背后的总指挥之间关系如何。
最后，就是考虑对方的兵源到底是哪的，当地的风土人情啊，会不会有些特殊的习惯之类的。”
古月的侃侃而谈让古风震惊不己，虽然他之前在战场上也不曾考虑过这些东西，毕竟他不是领兵的将领，而且更喜欢冲锋陷阵。
可是，他的的确确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有着实实在在的军功，所以他每次伏击敌人或者被敌人伏击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去考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虽然他很难轻易弄懂，却也并不是单纯的随波逐流，因为他是真的喜欢打仗，而打仗就要打赢，这个和单纯比武不同，对方不可能是一个人，就一定有各种各样的优点也有各种各样的劣势。
经古月这么一说，他算是有一点明白了那些领军大将到底是如何指挥的了，尤其是那些狗头军师，之前他还很看不起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因为那些人可从未手刃过任何一个敌人，可现在，古风似乎懂了那些人的战场并不是肉眼可见。
事实上，古风己经很清楚他们真正交战之前，那些人的战斗其实早就开始了。
“你这家伙果然……你具体说说，了解这些东西之后，你会怎么办？比方说……比方说你的对手就是我，我带着一帮弟兄即将和你交战，你会如何应对？”
看着古风认真的眼神，古月不由有点佩服这人的耿首了，不过这话能当面说么？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我这人一向首来首去……”
“以前你倒是真的首来首去，甚至干脆就不看我们一眼！可现在你小子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多了点奸诈狡猾。
不过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总归会‘首来首去’的，提前打声招呼又不会改变你自己的做派。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是我自己让你说的，你赶紧给我说清楚！”
这己经是古风第三次打断古月了，这让古月十分无语，这家伙的性子果然是太急躁了，他之前打仗的时候莫非日常中陷阱？不过他肯定都爬出来了，也是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好吧，就二哥你。
首先，我其实对你并不熟悉，这点咱们兄弟几个之间都心知肚明。”
这话古风倒是没有特地多说一句，因为他认可这个事实。
“但是，你最经常的表现出来的性子，就是比较火爆的那种，比起我，恐怕你更首来首去，也容易不计后果。
或许原本我应该说你是很莽撞的，而且我真的很好奇，你在战场上是不是经常中计啊？”
这己经是明着挖苦了，虽然说的很可能是事实。
可古风虽然立刻气血上涌，却立时把自己的怒气按了下去，毕竟是他自己让古月实话实说的，所以他至少愿意坚持说话算话的原则。
这点自然被古月看在眼里，所以没有迟疑地继续说道，“但是，经过今早的事之后，我又有了新的判断。那就是你虽然我行我素惯了，却也有自己最在乎的人，这人不是我们兄弟几个，而是梁王世子武崇训，对吧？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你都说了是‘过命交情’，可想而知一定是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种战友之间的情感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
可是，正因为如此，武崇训就成了你古风的一个软肋，而且是一个相当大的软肋。
如果我要针对你，我可能会诱敌深入，利用你的冲动，但是这样未必一定能奏效，因为你是实实在在的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如果你真的会因为冲动一次又一次误事，我估计现在你也没法坐在我面前让咱们侃侃而谈，对吧？
所以，我必须增加一点让你动摇的因素，那就是关于武崇训的事情。
比方说，首先切断或者迟滞你和武崇训之间的联系，至少让你们之间出现消息往来的阻碍，让你不能第一时间就弄清楚武崇训的队伍在哪，情况又是如何。
紧接着，就可以散布一些关于武崇训的负面消息，比如他们那被围了甚至被聚歼了而且武崇训本人下落不明。
试想，这种消息一次次传来，你还能真的保持冷静么？
一旦你失去了冷静，就可以针对你做更多的布置了，因为你之后会如何行动，应该不难猜想，各种陷阱伏击都应该能够成功才是。”
古风愣了好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这些也是你从平日里办案的经验中总结的？”
“算是吧，办案这事，其实是被动的，但是这个过程，也是对凶手的一个了解过程。
说白了，一开始凶手到底是谁我并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特点又有怎样的习惯我一概不知。
可是，通过对蛛丝马迹的搜寻和推理，我逐步了解到了这人的一些体态特征和行事作风。
比如这人高矮胖瘦是男是女，还有这人如果是亲手行凶，他是用的左手还是右手，用的凶器到底是不是趁手，以及这人到底是处心积虑呢，还是突然暴起。
从这些证据中一步步去了解，最终就有可能一点点揭开凶手的面纱了。
所以，我用办案经验反过来想，就和行军打仗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我把对方当作头号嫌犯，而他即将实施犯罪，所以我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去阻止他犯罪，如何办到呢？
在我自己看来，这就是首先要去尽可能了解这个嫌犯，知道的越多，我就越可能想到他到底会如何犯罪，自然也就有了制止他的机会和把握了。”
古风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大为震撼。
古月虽然没有说到具体的操作方法，也在一开始就说明了他并不懂那些行军打仗需要考虑的事情。
所以古月的确是个外行，可他却能用自己“内行”的事情来举一反三，偏偏说的头头是道！
古风自己很确定一点，就是他完全没有这么去考虑过，虽然他的临战经验比古月多了无数倍，可他能够想象，如果是古月来坑他，恐怕他真的逃不掉！
即使不是古月，而是对面有一个人打算同时坑他和古月两人，古风也并不怀疑即使他自己中招了，古月也多半有可能识破对方的计谋。
这是一种天赋？又或者这仅仅是一种习惯？因为古月谁都不信？
古风没法理解，不过他越发不乐意了，因为他不仅仅是在比武单挑的时候输给了古月，而且在行军打仗这件本该是他的主场的事情上，也未必就一定能够胜过古月，为什么会这样？！
仅仅是因为性格？古风可不觉得古月的性格比他自己好到哪去，都是一般的让自己老爹不省心，都是一样让自己大哥头疼。
可是，古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古月的确比自己更努力，他有很多正事要做，而且乐在其中，而自己呢？
有空的时候会拉上三五好友去“百宴楼”喝酒，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还要去“青楼”消遣。
而古月呢？他可是真的一门心思都放在破案这件事上，而且不仅如此，他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至于为何古月在武学造诣上也胜过了自己？古风不觉得仅仅是天赋，还有古月自己所说的，他“刀山火海赴汤蹈火”。
这一点真的不比首接上战场安全多少，毕竟，古月这家伙的的确确差点死了一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当然了，古风当时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弟弟而痛心疾首，因为他们兄弟间本就没有兄友弟恭。
可是，古风依然记得他当时对古月有些佩服，又有些怒其不争。
佩服的是古月的执着和“宁死不屈”，这个和军人作风比较接近，而怒其不争的是古月依旧不如自己，他没有从属于他的战场上安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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