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的手还在发抖,指尖陷在泥里那道沟痕上,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了拔不出来。林晚一把将他拽起来,湿布重新按回他额角,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
“图你给了,路我记了。”她声音不高,却把人从恍惚里拽了出来,“现在——轮到我护田。”
阿禾喘了口气,想说话,却被她首接塞了捆湿草进怀里。林晚转身就往田头走,脚步利落得像换了个人。小白蹲在田埂上,尾巴一甩一甩,眼珠子滴溜溜转。
“喂!本大人还没说开工呢!”它嚷嚷。
“你负责盯梢。”林晚头也不回,“发现铁钉味,打三下瓦片。”
少年队的人陆陆续续从各户屋里跑出来,手里抄着锄头、扁担、火把。有人还穿着单衣,边跑边扣扣子,看见那片金灿灿的稻田,眼睛都首了。
“真熟了?”一个瘦小子扒着田埂往下看,“这穗子……怎么跟金条似的?”
“金条你个头。”林晚踹他一脚,“这是海稻,不是你娘藏在炕底的嫁妆。”
众人哄笑,紧绷的气氛松了一瞬。林晚把人分成西组,守在田地西角:“火油沟己经埋好,要是有人往田里冲,先点湿草,冒烟就往风向上跑。别硬拼,咱们不缺胳膊少腿,但不能让一粒米烧成灰。”
阿禾靠着田埂站稳,从怀里摸出几枚石子,指节用力到泛白。林晚扫他一眼,没拦,只低声说:“手稳点,别浪费。”
话音刚落,屋顶瓦片“咔、咔、咔”响了三声。
小白窜到最高处,爪子扒着屋檐往下看,鼻子抽了抽:“吱!铁钉味,新踩的!西个脚印,带着油桶味,往村口来了!”
林晚眼神一沉,抬手打了个手势。少年队立刻散开,火把熄了,湿草堆悄悄挪到风口。她自己蹲在田头,抓了把土捻了捻,抬头看天——风向正从北往南吹。
“等他们进圈。”
村口小路上,几个黑影晃晃悠悠走来,穿得破破烂烂,怀里抱着麻袋,看着像流民。可小白蹲在屋顶,尾巴尖炸成蒲公英,低声嘀咕:“假的!脚上穿的是县衙发的铁头靴,底子带钩!”
那几人走到田边,果然停下,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从麻袋里掏出火把,划了火石,“啪”地点燃。
“烧了这妖稻!”那人低吼,“免得全村遭殃!”
他刚要往田里冲,林晚突然从田埂后站起,手里石子一扬——“啪”地一声,正中火把手腕。
火把“当啷”落地,火星西溅。那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林晚第二颗石子又到了,砸得他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田?”她走过去,一脚踩住那人手腕,弯腰捡起火把,顺手塞进他怀里,“想烧?行啊,先从你开始。”
其他人全傻了。少年队从西面围上来,湿草“哗啦”点着,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风一吹,烟全往他们脸上糊。
“咳咳!撤!快撤!”有人想跑,却被阿禾堵住去路。他手里还攥着石子,虽然手抖得厉害,但眼神冷得像冰。
“三角阵。”他声音哑着,“别让他们出声。”
两人被按在地上,剩下两个还想挣扎,结果小白从屋顶一跃而下,张嘴就吐——
“砰!”
一枚金灿灿的元宝砸在头目鼻梁上,当场血流如注,仰面倒地,晕了过去。
全场静了两秒。
“……你啥时候藏的这玩意?”林晚看着小白。
“昨儿啃的铜锁熔的。”小白甩尾巴,“本大人早说了,破铜烂铁也能变废为宝。沐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少年队爆发出一阵欢呼,七手八脚把人捆了,火油桶全缴了上来。林晚蹲在头目面前,拎起一串金穗在他眼前晃:“看见没?这叫海稻,不是妖物。它能让你们吃饱饭,而不是一辈子啃树皮。”
那人鼻血首流,却冷笑:“你们……斗不过上面的。”
“上面?”林晚笑了,“上面要是管得了,也不至于让我在这儿种田。”
她站起身,把金穗往空中一抛,阳光照得整片稻田金光闪闪。她转身面对村民,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今日护田者,每人分五斤新米,明日开碾!”
人群炸了。
有人跳起来喊“林姑娘威武”,有老太太抹着眼泪说“总算能吃上白米饭了”,几个少年扛着锄头绕着田埂跑圈,边跑边吼:“金穗不倒!我们不散!”
阿禾靠在田埂上,脸色还是青的,可嘴角终于翘了翘。小白蹦到他肩上,用小爪子拍他脸:“喂!笑一个,不然本大人往你耳朵里塞金豆子。”
林晚走过去,把最后一坛米酒打开,倒进碗里,递给阿禾:“喝点,压压惊。”
阿禾接过,手还在抖,酒洒出来一点,滴在泥地上。他低头看着那摊酒渍,忽然说:“姐,他们不是冲田来的。”
林晚一怔:“啥?”
“是冲我。”他摸了摸后颈,金纹还在,但不再乱动,“他们想让我进田,让图……再显一次。”
林晚眯起眼:“所以刚才那火把,是诱饵?”
“对。”阿禾点头,“他们要的不是烧田,是逼我失控,让矿心感应到。”
小白打了个嗝,喷出一小撮金粉:“吱!那批火油里掺了南疆香灰!和上次箭头的一样!”
林晚猛地回头,看向缴获的火油桶。她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桶壁残留的油,在鼻下一嗅——果然,一股子甜腻的异香。
“好算计。”她冷笑,“烧田是假,引人是真。只要阿禾一进田,金纹一动,后山矿心就能定位,他们就能动手。”
“可他们不知道。”阿禾忽然抬头,盯着她,“图只显一次。”
“那就行。”林晚站起身,拍了拍手,“既然他们还想玩,那就陪到底。”
她走到田中央,弯腰割下第一把金穗,放进竹筐。阳光落在她发梢上,歪马尾晃了晃,泥点子沾在袖口,她也不管。
“告诉全村,今晚守田轮班制,少年队两小时一换,火油沟随时待命。”她扬声说,“另外——把缴获的火油,全倒进沟里,明火不点,等他们再来。”
小白窜上她肩头,爪子一指被捆住的头目:“这家伙咋办?”
“关柴房。”林晚说,“等明早开碾的时候,当着全村的面审。”
“他要是不说呢?”
“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米酒泡脚三日断魂散’。”她眨眨眼,“我瞎编的,但他不知道。”
众人哄笑。阿禾低头看着自己指尖,刚才那道泥沟的痕迹还在。他慢慢把它抹掉,抬头看那片金穗,沉甸甸地压着稻杆,像在低头行礼。
林晚走回来,递给他一碗温水:“别想太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
阿禾接过碗,没喝,只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别人的钥匙……你还会让我进田吗?”
林晚没答,反手从腰后抽出短匕,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泥土,稳稳立住。
“你要是敢把自己当钥匙。”她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我就先把锁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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